第3054章 微服
两位大巫师的陨落没有在普通巫师中產生任何涟漪。
因为没人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有两位大巫师级別的存在陨落了。充其量，只会有部分直觉敏感的巫师觉得十月的这个周末天气有些阴冷，但这种天气在深秋经常出现，並不足为奇。
寒露，深夜。
三有书屋。
郑清坐在先生往日坐著的摇椅上，听著身旁小火炉里咕嘟咕嘟的水声，指尖摩挲著茶杯上的纹，看著窗外静謐的夜色，微微有些出神。
烧过三把火之后。
他的耳根顿时清净了许多。
不论是玄黄宫的重建，还是几个实验室的迁移，亦或者图书馆的整理工作，都变得格外顺遂。虽然边缘学院的学生办公室每天仍旧收到许多抗议信，抗议学校招募一头食人魔担任教授，但在联盟与学校的沉默下，这些抗议也仅仅单纯只是抗议罢了。除了製造一点可回收垃圾与噪音外，没有对学院的日常工作造成更多影响。
第一大学的联合教学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中，原本郑清以为这个略显激进的方案会受到几个学院里的顽固派巫师们的抵制，却不料苏施君担任主任教员的通告一出来，五所学院的年轻巫师们就蜂拥报名，似乎一瞬间，不同学院之间的隔阂与矛盾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
一项事业能不能持续下去，靠的不应该是某一位负责人的个人魅力，而应该是这项事业对参与者们的吸引力与积极意义。
就像他在学校读书时曾经意外加入的『七宗罪』。
在这个学生组织里，没人知道其他人真正的模样与身份，每一位成员都不存在『个人魅力』这种概念。但它却能在学生群体中一代代传承下来，靠的就是这个组织能给参与者们带来丰厚的利益，让每一个成员都有动力把它传承下去。
传奇巫师的念头不会无故跳动。
虽然郑清並非真正的传奇，此刻也没有动用传奇的力量，但受传奇气息日夜浸润，精神难免也多了几分传奇的灵异。
他的脑海刚刚闪过『七宗罪』的名字。
门外便传来略显粗暴的敲门声。
咚咚咚！
蜷在窗台上的黄狸抖了抖耳朵，哈欠都懒的打一个，更別提开门了。掛在耳朵上的小青蛇大部分时间都在装死，也不能指望它去开门。
有关部门的第四巨头与边缘学院的院长大人颇为惆悵的勾了勾手指——祂这样跺跺脚整个布吉岛都要抖几下的大人物，还需要做这种小事，可见他是一个真正的九有人——隨著他小手指的动作，三有书屋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条缝。
一头小豹子模样的黑猫贴著门缝钻了进来。
带进一抹深夜的寒意。
它的尾巴尖刚刚进了门，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响。
影子猫抖落身上的寒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咕噥道：“——才十月份，天气就这么冷，学校气象监的人不打算过冬了吗？……呶，这是你要的东西。”
它抬起爪子，把一枚嵌著红宝石的戒指丟向坐在摇椅上的年轻传奇。
郑清没有动弹。
只是盯著那枚戒指看了一眼，它就老老实实的悬在自己面前，滴溜溜打著转，在橘黄色的光线中闪烁著乖巧的光泽。
影子猫勃然大怒。
“——连我你也要提防？”它愤怒的涨大了一圈儿，几乎要把狭长的过道占满。
蜷在窗台上的猫再次抖了抖耳朵，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提防？他要是有那份心，我早就云游四海，四处溜达去了……他就是懒！懒的动手罢了！”
郑清没有在意两只猫之间的小互动。
而是仔细打量著面前的红宝石戒指——加上他手上戴著的『太一』与『元始』，现在他又有三枚戒指了，而且还都是红宝石的——这枚戒指是七宗罪堪罪使的身份证明，郑清不在的这两年，影子猫代替他担任了『堪罪使』的职务。
想当初，他在那七头魔鬼面前开玩笑说自己是有关部门的猫。
没想到一语成讖。
竟然真的让一头有关部门的猫当了两年堪罪使——言出法隨也不过如此吧——郑清心底闪过这个略有趣的念头，眼神微动，那枚红宝石戒指迫不及待的『噗噗』著，吐出了肚子里的藏货。
黑色长袍、皮质手套、光禿禿宛如蛋壳的面具。
这套堪罪使的袍子他几乎从来没有穿过。
“——你应该不需要我做什么工作交接吧。”
影子猫瞅著那张白色面具，停了停，终究还是念叨了两句：“大家现在已经习惯使用变形术的模样开会了……虽然这两年来来去去一直是那几头猪啊、猫啊、狗的，但据我观察，那层皮下面的魔鬼已经齐齐换过一轮了……至少。”
店里的说话声终究打扰了黄狸的小憩。
它把脑袋从腿弯与肚皮间拔出来，有些恼火的看向火炉边。
“——你一个传奇级別的大物，为什么要凑到一群水平可能还没有註册级別的小巫师里面去微服廝混？平白掉了身份！”
它嘟囔著，摔了一下尾巴。
“——我想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个世界，趁我还没遗忘它们的时候。”郑清掂起那张面具，简单解释道：“一直坐在店里或者宫里，会让我有种与世界渐渐脱节的感觉。而且，我总觉得三把火烧完后，大家的反应都太『规矩』了，或许从其他角度看看，能发现什么不一样的细节……”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看』呢？”
影子猫也来了一点好奇：“你只要动用传奇级別的魔力，睁开眼四处看一看，这个岛上，甚至整个世界，应该也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你的吧？”
“因为我们的眼睛会欺骗我们，尤其通过魔法与占卜看到的幻影，很容易被意识所扭曲。想要看到这个世界真正的一面，还需要亲自去看看的……毕竟这个世界不止我一个传奇。”
这一点，是先生曾经告诉郑清的。
黄狸显然也听过相似的话，特意补充著，给影子猫多解释了一句：“换句话说，这个世界让我们长一双眼睛是有道理的。如果眼睛只是个装饰，那传奇巫师们为什么不当瞎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