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4章 万丈黄泉落
循著老姚的目光。
郑清也注意到了那些游荡在空气中的尘埃。
他皱了皱眉。
正思索要不要使用『终风且霾』捲走那些尘土。
耳边就再次响起老姚慢条斯理的声音。
“——你还记得『神秘学概论』里关於『恶魔』的解释吗？”
他咬著菸斗，手中魔杖以极高的频率抖动著，一边维持『莱因哈特光环』，一边还有閒情逸致给绿袍巫师上课：“……恶魔这个词，来自於希腊语，意思是『自然中的灵魂』……之前被斯莱特林吞噬的伏地魔，毫无疑问，在融合了蛇怪和天劫之力后，已经有了几分真正『恶魔』的特徵。而一个『自然中的灵魂』，是不会自然消散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能量的轰鸣。
话音刚落。
便立刻惊动了某个潜伏在阴影中，正伺机而动的意志。
呼——
斯莱特林残留的尘埃无风自扬，那些原本散落四处的、带著古老气息和蛇类腥气的灰烬，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疯狂地向著中心匯聚。
转瞬之间，一颗约莫人头大小、灰扑扑、表面布满诡异鳞片状纹路的“蛋”便悬浮在了『莱因哈特光环』的中央。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根从天劫之眼中垂落下的、连接著斯莱特林的魔力丝线不知何时又悄然出现，再次精准的缠绕在了这颗新生的『蛋』上，如同脐带般源源不断地將深沉而磅礴的劫云魔力注入其中！
透过那半透明的、似乎婴儿手指都能轻易戳破的蛋壳，郑清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蜷曲著一个半人半蛇的虚影，在透明的蛋液中沉浮不定。
不需要撕扯开蛋壳，郑清就已经猜到这个半人半蛇的傢伙长了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真是阴魂不散吶。”
他颇为感慨的嘆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努力灌输魔力的劫云，目光顺著『脐带』一路下降，落在那颗蛋上，看著它上面一闪而过的绿莹莹的魔纹，看著蛋壳里那个半人半蛇的怪物正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急遽成长、蠕动。
几乎已经可以听到它的心跳了。
它心臟的每一次搏动，都会让蛋壳表面繁复的魔纹明暗闪烁一次，然后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它透过劫云，贪婪的吮吸著这个世界的本源力量。
如同寄生虫在汲取宿主身上的养分。
“——差不多了。”
若愚老人苍老却无比沉稳的声音忽然响起，如同定海神针，压下了场间的所有躁动，引导的咒声在他那里骤然一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段似诗似咒的偈子：
“——万丈黄泉落，迢迢半紫黑，奔流下杂术，洒落出重云。”
郑清抓耳挠腮，总觉得若愚老人这诗格外耳熟，但却隱隱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似乎是在说那条缀连在劫云与魔蛋之间的『脐带』，又像是在描述旁的其他什么场景。
而伴隨著这段咒言，若愚老人头顶的传奇念头骤然大放光明，剧烈震颤了一下，原本稳定流淌的七彩毫光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数量之多，亮度之强，超过在场其他所有传奇的总和。
海量的传奇魔力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牵引著，匯入他的魔杖之中。
把那根小木棍几乎涂抹成了钻石的模样。
魔杖杖尖的轨跡也不再是引导，而是带著一种扭转乾坤的气势，猛地向上一指，咒语也隨之一变：
“——俾昼作夜！”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法则之力隨著咒语扩散开来，这股魔力不带有任何攻击性，而是对空间、重力、乃至某个维度的运动轨跡的强行修正。
原本在水平方向疯狂加速、积蓄了毁天灭地能量的『莱因哈特金色光球』，其奔袭的方向瞬间被这股无法抗拒的伟力顛倒，如同高速行驶的列车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扳离了轨道，从平行於地面的狂飆，变成了垂直向上的逆冲。
咻——！！！
空间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叫，伴隨著几乎撕裂耳膜的破空声。那道金色的圆环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一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矛。
矛尖就是裹挟著莱因哈特燃烧的意志和五位传奇引导、积蓄的全部能量。
它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刺向苍穹。
目標直指劫云中心，那旋转著、不断吐出毁灭之力的天劫之眼。
“——这股力量，应该能打碎这场天劫了吧。”
海格收起他那柄粉红色小伞，仰著头，看著那道直衝霄汉的金色光矛，低声咕噥了一句，语气中带著一丝感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相较於其他人。
他这具降临体的魔法造诣並不高，再加上他本人进阶传奇的时间也不长，而维持引导咒並协助若愚老人最终发动『俾昼作夜』这种近乎规则级的顛倒咒，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负担。以至於收起魔杖的时候，悬在他头顶的那颗光芒已经黯淡了几分的传奇念头也立刻重新没入他的识海之中。
“——我觉得这不是『万丈黄泉落』，而是『万丈黄泉起』。”
郑清盯著那道逆天而上的金色『长矛』，对於其他传奇们没有带自己『一块儿玩』有些耿耿於怀：“大家一开始的目標就是那片劫云吗？”
“並不是。”
海格——或者说鼠仙人——显然听出了男巫语气中的小情绪，低声笑了一下：“只是在某个瞬间，大家都意识到可以这么做，產生的一点默契……而这种意识是需要漫长实践经验才能积累起来的。”
郑清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是別人把他排除在外。
而是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没人会浪费宝贵的时机慢条斯理给他解释应该做什么，需要怎么做——战场不是第一大学的办公室，没有充斥著妥协与程序的潜规则，在这里，所有的规则都只为一个目標服务。
那就是胜利。
他没有继续去看那道金色光矛与劫云之间的战斗，而是收回视线，把目光落在密室中央那颗正剧烈颤抖著的魔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