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0章 走到尽头的路
听著两位女巫的议论，郑清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仿佛那层薄薄的皮肤下不是鲜红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头，而是一颗颗硕大的、晶莹剔透的念头。
黄狸瞄了两位女巫一眼，呵呵笑了一声。
“——小渣渣的肉身一直都没办法承受他的精神啊。”
猫翘著尾巴，尾巴尖戳了戳旁边男巫的脸颊，全然不顾年轻传奇拉长的表情：“他从小就承受不住的，甚至上了第一大学，他头疼也没结束，你们应该有印象吧……”
它看向蒋玉与苏施君。
苏施君若有所思。蒋玉则飞快的点了点头，郑清头疼这事儿在大一的时候，著实闹出不少麻烦。只有赫敏，一脸茫然，不知道猫在说些什么。
“……当然，后来他炸过一次后，老头儿用祂的血给小渣渣炼了个很有『器量』的新身子，唔，那天晚上你也去书店了，还有印象吗？”
猫再次看向蒋玉。
这件事就超出苏施君的认知范围了，她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蒋玉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看向郑清，显然想起那天晚上书店里，她和郑清在书店主人见证下签署的那份契约。
“……再然后，小渣渣吃掉了乌鸦的铜豆子，肉身变得更强横，这事儿你俩都知道了……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让小渣渣肉身强横的，並不是蒙特利亚的铜豆子，而是老头儿之前给他重炼的身子……那粒铜豆子充其量只算个『药引子』，慢慢激活了老头儿那滴血。”
说到这里，黄狸似乎终於按捺不住，骂骂咧咧起来：“——我给老头子辛辛苦苦打工一辈子，临走了，他都捨不得给我一滴血，存条小鱼乾还要被祂说三道四……小渣渣什么都没做，稀里糊涂就拿走祂一滴血，你们说，这公平吗？这合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年轻传奇与女巫们面面相覷。
齐刷刷摇头。
没人会去否定一只猫的怒气。
只不过他们的摇头反而让猫更加恼火了，它抬起爪子，指向郑清，乾脆利落结束了自己的分析：“——总而言之，这个渣渣本质上就不是个人！也不是只猫！它就是一道禁咒！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里散发著的都是禁咒的气息！……它跟蒙特利亚完全不一样！蒙特利亚那个癆鬼，好歹也进阶大巫师了，真身能够容纳传奇的念头……驱动『太一』的，也跟你们眼前这个註册魔力水平的小巫师没有一个铜子儿的关係！”
赫敏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秘闻，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缩在座位里，一声不吭，只想让大家把她忽略掉。
郑清低头看著自己的手心，看著那半透明的皮肤下纵横交错的血管与血肉，微微有些出神。
蒋玉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不要听黄先生胡说八道，你就是郑清，是一个巫师……而不是一道咒语。”
猫一脸腻歪的瞅了她一眼，尾巴一甩，转向另一个女巫。
苏施君表情严肃的看向它。
“——我知道您说的这些！”
她稍稍加重语气，似乎对黄狸误解她的意思有些生气：“但我的意思是，如果『太一』是和真正传奇们一样的存在，即便只是初阶传奇，那祂或多或少，也应该已经收敛了一些祂在时光与命运长河里的烙印……那些烙印如果没有被摧毁，传奇是不会消亡的；那些烙印如果已经被摧毁，『太一』是无法维持传奇阶位存在的，难道不是吗？”
这番话描述的有些拗口。
但同为传奇世家出身的蒋玉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对啊！”
她一手仍旧握著郑清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思索的表情：“——只是现世的死亡，对传奇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祂们隨时可以从时光与命运长河中捞起自己过往的烙印，来维繫自身的存在……换言之，太一如果是真正的传奇，那祂应该有自我意识的，这是传奇本质决定的。”
苏施君盯著郑清与蒋玉握著的手，眯了眯眼睛：“——如果『太一』还活著，怎么会允许旁人驾驭祂的真身呢？”
这个问题，郑清倒不是没有思考过。
只不过作为集合了第一大学最高魔法技巧大全的巨神兵，內里涉及的魔法技艺成千上万，远不是他能够全知全解的。
但他知道自己驱动『太一』的力量是通过禁咒『秩序』进行的，而不论『太一』还是『元始』的真身，都是通过禁咒『九歌』缀连在一起的——至於『九歌』是怎样统一太一或者元始在时光与命运长河里那些已经寂灭的烙印，郑清就不得而知了。
蒋玉与苏施君说的没错。
太一如果还活著，是不会允许旁人驾驭祂真身的。
“——死了，早死了，死的非常乾净！”
黄狸蹲在桌边，歪著头，看向窗外，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谁说传奇就不会死呢？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愿意多些时间，把祂在时光长河里的每一个烙印都打碎，再毁掉祂的传奇、祂的故事……再强大的传奇也会烟消云散……至於现在太一徜徉在时光与命运长河里的真身，那缀连起的一个个烙印……我怀疑，老头儿当初设计的时候，是用了点『中阶』的技巧，『寻找与本我存在理念相近的『寄託』，来完成真身统一了。”
郑清原本还有些走神。
在想著自己的『秩序』与『九歌』之间是怎么勾连的。
冷不丁听到猫这番猜测，顿时一愣。
“寄託？”
他一脸愕然，下意识抬手看了看自己指头上那两枚戒指：“那不是传奇中阶才涉及的修行方式吗？我不是初阶传奇吗？”
初阶传奇统一自己在时光长河里的烙印后，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溯流到时光长河的更上游，寻找长河的源头。
而继续追溯的方式，就是去更上游寻求恰当的『寄託』，而后凭依这个新的躯壳，再证传奇，以此一段段不断上溯，直至时光长河的源头。
黄狸嘆了一小口气。
“——你是个旁门传奇，跟初阶或者中阶有什么关係？那是正统传奇才需要考虑的东西！”
它扯了扯耳朵，古怪的看向年轻传奇，似乎对他没点儿自知之明感到惊讶：“旁门的意思，就是你的太一证得传奇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以后永远都是什么样子……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它这条『道』已经走到尽头了！……所以带点儿传奇中期甚至后期的特徵，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至於更详细的，我只是只猫，你是不是要求有点太高了？”
旁边三位女巫，尽皆茫然。
不知道两位传奇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