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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苟在战锤当暗精 > 第1003章 854临终关怀
  “曾有一位身形高挑,头戴兜帽的旅者经过我们村庄,磨坊主的学徒汉斯,一向喜欢欺凌弱小,觉得找旅者威胁要钱是个好主意。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一柄我从未见过的精美长剑就突然出现在旅者手中,直到长剑从汉斯的锁骨劈到了胸骨,我才反应过来。”——埃德加,西格玛帝国一处村庄的长老
  “不搞了。”等施里纳斯托靠过来后,达克乌斯隨意地说道,语气里带著一股散淡,仿佛这件事在他眼中从未真正重要过,“你看著办。”
  施里纳斯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盯著达克乌斯的侧脸,试著揣摩那份若有若无的心意。他很清楚,眼前这位並不是轻易说放弃的存在,每一句话背后往往都藏著深意。
  “没必要了,不是吗?”达克乌斯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百无聊赖地说著,像是隨意一挥,却將话锋定了下来。
  施里纳斯托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神色凝重了几分。他很快便领会了达克乌斯的意图,胸口微微起伏,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转身,离开了。
  一段话语,一段动作,便决定了一些人的命运。
  隨后,达克乌斯俯身趴在围栏上,双臂隨意搭著,静静地看著远处。他的目光穿过波光粼粼的海面,落在那片犹如孩子玩拼装积木般搭建出来的泊位上。
  他回来了,回到了洛瑟恩。
  甲板的木纹在脚下延伸,仿佛一道横亘的界限,提醒他仍旧身处海上,仍旧游走在归来与未归之间。
  隨著杜鲁奇的到来,原本不起眼的北港每天都有著新的变化。最初,它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型,接著逐渐扩展成了『凵』型,又再变为『凹』型。
  说是『凹』型,其实更像是某种抽象的符號。
  远远望去,就像被暴雨梨花针密集射中后的图案,除了底部依旧稳固,其他位置则长出了无数细长的『一』或『丨』。而在现实中,每一个『一』、『丨』都代表著一段泊位,能同时供应数艘杜鲁奇的信天翁级货船停泊。
  这样的设计让港口的功效被发挥到了最大。
  贴近陆地的『--』型泊位,配合机械装置,可以將成堆的货柜高效吊装进货船;而延伸出去的泊位,则方便兵源和徒手搬运的物资直接登船。
  然而眼下,格局却再次变回了『凵』型。那些原本用来填充结构的特种驳船,此刻被集中调动,全部停泊在內海,依託山体,硬生生组成了一道防御阵地,宛如突兀的石齿,咬紧洛瑟恩的东北方向。
  “最后一波了?”科洛尼亚靠了过来,身体也俯向围栏,与他並肩而立,目光同样投向远方,看著不远处那支正做著出发前最后整队的船队。
  海面上,信天翁级货船正一艘艘排列,前后左右皆拉出合適的间隙,整个队形像经过反覆校准过的阵图。外围,护航的掠夺舰在缓慢游弋,犹如群狼护卫著庞大的驼队。
  整个场面看起来,就像是北大洋或北极航线上的盟军商船,好在敌人没有潜艇或是破交舰、轰炸机之类的存在,但敌人有龙。
  “是啊。”达克乌斯低声感嘆,话语中带著难以捉摸的意味。
  整个海面上,只有他所在的船只正驶向洛瑟恩,孤独地逆著潮流前进。而其他的船只,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从洛瑟恩驶出。除了眼前这支正在整队的庞大船队外,还有三艘船在码头解缆后径直离开,航向明確——安格瑞尔。
  正当他准备开口继续说些什么时,甲板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喧譁与吵闹。那嘈杂声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皱眉,缓缓转头看去。
  只见荷斯剑圣们將原本关押在船舱的邪教徒推搡著驱赶上了甲板,伴隨而来的,是一阵混乱的噪声。
  推搡时身体与船身撞击发出的沉闷声、邪教徒们因绝望而吐出的咒骂与疯狂的诅咒,还有剑圣们不耐的呵斥与冷厉的命令。有人被猛地推了一把,整个人撞向栏杆,发出一声痛呼,隨即又被粗暴地按住,强迫跪下。
  空气在短短的数息间便充斥著火药般的紧张感,甲板上乱糟糟的场景仿佛隨时可能彻底爆开。但很快,这种热闹便被重新压制住。剑圣们沉稳而有力的动作,让喧囂始终控制在某个范围之內,不至於失控。
  混乱是一种表象,结果早就註定。
  达克乌斯就这样看著,目光悠然且带著几分冷漠。他看到施里纳斯托高举巨剑,站在围栏边缘,那一瞬间,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堂姐。而同样正饶有兴致地观望的科洛尼亚,也几乎同时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下一刻,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笑声轻轻,却带著一股意味深长。
  整个过程中,姐弟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双方都清楚对方在表达什么。
  那是杜鲁奇旧时代的迴响,是血脉和记忆深处共同铭刻的东西。
  在达克乌斯看来,此刻的施里纳斯托,仅凭那姿势,就足以让人联想到另一个名字。换上一身漆黑的盔甲,再將手中的巨剑换成斩刑刀,若是天空也能从湛蓝变作铅灰,那施里纳斯托与早已消逝在歷史尘埃中的哈尔·冈西侩子手,几乎没有什么区別。以施里纳斯托如今的地位,至少也是个队长,足以成为一个行刑领队。
  那一幕,几乎像是古老残影在现实中短暂復甦。
  “以荷斯之名!”
  三个词,三个音节,如同斧鉞的节奏。
  当第一个音节从施里纳斯托口中吐出时,原本贴著甲板的剑尖猛然挑起,直指天空;当第二个音节落下时,巨剑划破空气,带出凌厉的破风声;而当第三个音节冷冷坠地时,邪教徒的脑袋应声飞起,利落地坠入翻滚的海浪之中。
  “好手艺!”达克乌斯轻声讚嘆,语气里透著几分真心的欣赏。
  眾所周知,砍头是一门技术活……
  但眼前的这一刀,乾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荷斯剑圣们將邪教徒们的身体牢牢按在船舷围栏上,强硬得像是把邪教徒钉死在剁肉的案板上。颈项伸出船舷,脖子卡在扶手位,整个画面带著一种诡异的仪式感。
  达克乌斯讚嘆的原因,不仅是处刑的利落,还因为整个过程几近无声。没有刀锋切开血肉与脊椎的刺耳响动,更没有巨剑与扶手碰撞的金属错击。
  施里纳斯托的手艺,丝毫不逊於哈尔·冈西侩子手,而打造巨剑的工匠手艺同样非常好。
  脑袋在离体的瞬间,直接坠入海浪,被拍碎的浪花吞没,没有溅起半点污秽的痕跡。而鲜血才刚喷涌而出时,按著尸体的剑圣们便默契地抬起残躯,毫不犹豫地拋入海中。甲板与栏杆依旧乾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施里纳斯托收剑,动作冷冽果决。完成处决后的他,缓缓回头,视线落在达克乌斯的身上。那一瞥中,既有报功的意味,也有……
  知道魔剑士为什么看过来的达克乌斯,会心一笑,他抬起手,衝著施里纳斯托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並不是单纯的夸奖,而是一种认可。
  施里纳斯托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一抹冷冽的笑容掠过脸庞,隨即转过身,不理会仍在发出嘶喊与诅咒的邪教徒们,动作乾脆地动了起来。
  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第十个。
  每一颗头颅落下,海水都会在短暂的瞬间翻起漩涡,仿佛大海本身也在吞咽这些污秽的灵魂。甲板上的空气隨著鲜血的弥散而变得沉重,但剑圣们动作的冷静与熟练,又让整个处决场面呈现出一种残酷的仪式感。
  当他正准备挥下巨剑砍第十一个的时候,芬雷尔叫住了他。短短几句低声的交流,他收起动作,点点头,將那柄滴血未沾的巨剑掛回背后的剑鞘里。
  然而,这並不意味著一切就此结束。
  还有二十二个邪教徒,等待著他们的命运。
  这些人是丽弗成功出使的战利品之一,她带回了四十二名邪教徒,作为收穫的一部分。当然,与其他更为庞大且实用的战果相比,这些邪教徒更像是顺手带回的添头。
  但达克乌斯偏偏擅长將添头髮挥到极致的价值,他深諳权力运作与统治心理,也懂得震慑与思想必须齐头並进。
  於是,他抽出其中十名,在伊莱斯忒港进行公开处决。
  当然,並不是单纯的砍头了事,而是要在处决之前营造氛围,先热热场子。
  宣传先行。
  提前几天,城中张贴布告、悬掛標语,告知伊莱斯忒港的阿苏尔民眾:不久之后,將有一场与他们息息相关的正义审判。
  等赫玛拉返回伊莱斯忒港之后,更是亲自主持协调和进一步的宣传工作。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参与、见证,这一日的工程甚至停工了一整个上午,相当於给了民眾们一个假日。
  於是,那天的伊莱斯忒港显得格外热闹。
  街道上人声鼎沸,仿佛节庆,阿苏尔们带著好奇与期待成群结队地走向广场。这是难得的调剂,在紧张与压抑的氛围下,他们也需要这种释放,就像古老封建时代的人们,去菜市口看一场斩首,以此排遣鬱结,寻找某种残酷的快感。
  广场边缘,杜鲁奇士兵们维持著秩序,而阿苏尔民眾或是驻足於宣传画廊中参观,或是聚精会神地聆听官员们慷慨激昂的演讲。
  演讲的主题只有一个——邪教与浑沌的危害。
  演讲者声情並茂,渲染那些邪教徒在对永恆女王犯下的暴行,挑动听眾的愤怒。
  最讽刺的是,这些官员们胸口佩戴著的,却是阿萨提的徽记。
  所以,在痛斥完邪教与混沌的邪恶之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引导民眾如何『正確』地信仰阿萨提,告诉民眾如何正確的区分阿萨提教派,哪些是官方机构,哪些邪教。
  一套完整的逻辑链条,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植入阿苏尔的心中。
  接下来,才是最『精彩』的环节。
  邪教徒们一个接一个被押上行刑台,脖颈压在木製的刑架上。民眾们已经不再把他们当成昔日的同胞、亲族,而是彻头彻尾的乐子。他们指指点点,有的嘲笑,有的叫骂,有的低声议论,甚至有人拍手叫好。
  当然,十个邪教徒並非一口气处决完,那会让人群情绪过於短暂地高涨。
  赫玛拉的安排,是精心拉开的节奏——每十五分钟处决一个。
  没办法,伊莱斯忒港的广场有限,容纳不了全城的民眾。官员们只能將观看分成批次,按照街区划分,一波又一波的阿苏尔被引导进入广场,观看斩首。
  这样既能疏导人流,又能最大程度延长这场血腥的狂欢。
  一次次头颅坠地的瞬间,都成为当天的高潮。
  而高潮之后呢?自然是散场。
  人们回家休息、用餐、饮水,在家中继续议论当天的盛况。等到下午,工地上又恢復了作业。
  在达克乌斯看来,这种安排至关重要。
  杜鲁奇要在奥苏安进行长期统治,要建立起一套新的秩序。公开处决不仅是警示,更是仪式,是一场带有政治意味的表演。它能让阿苏尔逐渐接受新的现实,逐渐把恐惧与憎恨转化为习惯与服从。
  同时,这也是洗白,是重塑他们对阿萨提的认知,是在血与铁中打下秩序的根基。
  最重要的,它震慑了一切可能的反抗和藏在深处的邪教。
  一共四十二名邪教徒,在伊莱斯忒港处决十个后,还剩下三十二名。
  达克乌斯的想法原本是將这三十二人押回洛瑟恩,照搬一遍伊莱斯忒港的流程,从宣传到演讲,再到分批处决,完整重复一遍,算是一次再教育和再震慑。
  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这就好比明知道下午颱风就要登陆,中午还要硬撑著开演唱会、组织万人集会,这不是心大,而是蠢到无谓。
  至於颱风结束之后……那更没必要了。
  除了要忙於重建、填补伤痕,还会有更新的、更新鲜的奶头乐出现。这批奶头乐已经过时,再把这些邪教徒拎出来表演,只会显得分不清轻重缓急,甚至还会削弱统治威慑力。
  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反正,奥苏安从来不缺邪教徒,他们就像雨后长出的毒蘑菇,拔了一茬,还会冒出新的一茬。
  这也是达克乌斯刚才对施里纳斯托说“没必要了”的原因。
  然而,现在还有二十二个邪教徒等待处决。
  施里纳斯托收剑並不意味著真正的结束,更像是一场盛宴的中场休息,短暂的冷场之后,马上就要开始下半场。只不过,下半场刚开场,上场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名替补队员。
  上场的人,是伊芙蕾恩·鹰刃。
  她是去年才从剑侍晋升为剑圣的年轻人,但那时还不算正式,因为她没有拿到专属於她的巨剑,缺少了象徵身份的仪式。(795章有讲)
  今年,她终於领到了属於自己的巨剑,也因此,第一次以正式剑圣的身份,接到了她的第一个真正的任务。
  这个任务,是由米瑟里昂·银鹿亲自指派的——护送瑞安娜·银鹿返回萨芙睿王国。
  扮演秘密警察、渗透、肃清邪教,这只是荷斯剑圣眾多职责中的一种,他们还有其他职责:充实凤凰王的军队;护送、保卫重要人物;巡视奥苏安各地的引路石,確认魔法网络的稳定。
  在另一个时间线,当芬努巴尔登基成为凤凰王之后,荷斯剑圣的职责变得更繁重,他们还被派往查看埃尔辛·阿尔文的情况、守卫世界各地具有重大魔法意义的遗蹟和节点等等。
  而对伊芙蕾恩来说,她的第一个任务本来是轻鬆到极致的任务,就像佣兵受僱爬上树,把被卡在树枝上的小猫抱下来,递给树下面的老奶奶一样简单。她领到这个任务,也是因为这活儿没有太多危险,属於新人也能完成的类型。
  结果……事情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747、8章,接836章)
  芬雷尔毕业了吗?他毕业了。
  芬雷尔毕业了吗?他没毕业。
  如毕。
  他在埃尔辛·阿尔文转了一大圈之后,原本就不循规蹈矩的性子变得更加野性十足,仿佛被那片魔法森林里的某种力量彻底放纵、点燃。他的导师——阿雷兰妮,对他的管束几乎形同虚设。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艾希瑞尔一待就是五十年之久,把那里当成了自家后花园。
  而现在,芬雷尔与荷斯白塔的关係,复杂到几乎说不清楚。要说他是其中的一员吧,是,但也不是。擅自脱离白塔,跑去艾希瑞尔生活的他,本该按照白塔的规矩被除名,甚至理应被贴上叛徒的標籤,被追捕、被审判。
  然而,现实却並未如此发展。
  荷斯的意志,影响了阿雷兰妮。
  结果就是,阿雷兰妮死保他,硬是替他遮掩,说他还在埃尔辛·阿尔文四处转悠,与表亲们在一起。甚至,在他隨丽弗出使阿瓦隆王国前,还把萨芙睿征战之冠交给他佩戴。
  艾希瑞尔的生活在芬雷尔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那是一种浓烈到无法忽视的达克乌斯派系烙印。除了派系烙印外,他的举止、思维方式乃至某些行事逻辑,都在潜移默化间沾染了这种烙印的惯性。
  而偏偏,达克乌斯与荷斯白塔之间,又维繫著一种微妙得难以言说的关係,以至於……这其中的定位变得模稜两可。
  很难说清芬雷尔到底算是什么角色。
  但肯定不是桥樑,因为真正充当桥樑的是半神萨里尔,而不是他。他更像是夹缝之中的存在,既不彻底归属於某一方,又无法完全抽离。
  在伊莱斯忒港的时候,阿雷兰妮曾找过达克乌斯私下谈过一回。她的意思很直白——她希望芬雷尔回归白塔,她希望芬雷尔能一直戴著那顶征战之冠。
  毕竟征战之冠的归属权本就是荷斯白塔的,其用意再明显不过,这既是象徵,也是明示。
  对此,达克乌斯並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看法。
  他並不在乎这顶头冠背后的白塔政治,至少表面上不在乎。
  虽然芬雷尔的身份带著浓烈的他派系烙印,但在达克乌斯眼里,他始终是荷斯白塔的一员。
  若是战事顺利,等战爭结束后,达克乌斯甚至打算大力扶持荷斯白塔,而芬雷尔若能成为荷斯系的世俗领导人,那自然再好不过。毕竟芬雷尔的实力是摆在那里的,艾希瑞尔的经歷让他的实力暴涨,而他的性格或许能在荷斯系內部引发某种化学反应。
  泰格里斯:?
  等正事谈完,达克乌斯顺带问了一个看似轻鬆却实际意味深长的问题——芬雷尔什么时候能毕业。
  其实,对芬雷尔本人来说,毕不毕业早就不重要了。
  他有自己的道路,有自己要走的方向。
  可对於荷斯白塔来说,却仍旧重要,至少对阿雷兰妮来说尤其如此。阿雷兰妮的回答是:等战爭结束。她的態度,既是对芬雷尔的包庇,也是对白塔的交代。
  但这些枝枝节节,並不妨碍芬雷尔成为伊芙蕾恩的导师。
  在医疗配置上,德鲁萨拉是瑞安娜的主治医生,而芬雷尔和丽弗则成了副主治。芬雷尔负责观察心理变化,调配一些舒缓的药剂,並辅以魔法手段安抚心神;丽弗则负责梦境引导,带领瑞安娜进入安稳的梦乡,不至於被噩梦困扰。而伊芙蕾恩,既是病號,又兼任护士与陪护,守在瑞安娜的身旁,照料她的起居,陪伴她的孤寂。
  在达克乌斯看来,瑞安娜多少有点像实验品,就像小日子里的那个大內久,但不同的是,瑞安娜的症状並没有大內久那般恐怖。
  或者说,在爱莎之泪的滋养和高阶施法者的治疗下,她撑过了那段最危险的时光,重新迸发出一丝生机。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眼神逐渐恢復清澈,身体的症状在缓慢回溯,那是一种被救回的跡象,让人不得不承认,奇蹟的確发生在她的身上。
  在治疗的过程中,芬雷尔从德鲁萨拉与丽弗身上学到了许多,这对他来说不仅是临时救治的经验,更是他未来要走的道路的一部分。他从德鲁萨拉那里学会了如何针对身体腐蚀进行治疗,那是一种极为精细的操作,需要耐心及对魔法的精准掌控。
  与此同时,他也在尝试编织一种新法术——『无梦』。
  『织梦』是先知的专属领域,而芬雷尔並不是先知,他做不到为病人编织完整的梦境,更无法像真正的先知那样,通过梦境去解读未来、引导方向。
  但他能做到剥夺梦境。
  让病人睡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觉,不做梦,不挣扎,不受幻象与虚妄的牵扯。因为无论是好梦,还是噩梦,都会產生潜在的导向,而导向意味著不確定性,意味著风险。
  对精灵而言,梦境向来是极为讲究的事物,既是祝福,也可能是诅咒。
  於是他乾脆做了个极端的决定——別做梦了。
  乾脆一点,利落一点。
  睡得沉稳,醒来安心,按疗程一步步走,用既定的方式治疗。毕竟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所走的这条道途,未来要推广开来,要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走上这条路。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要有一个標准值,要建立起一套能够复製、能够传授的完整方法。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落在了伊芙蕾恩身上。
  所谓的看上,並非男女之间那种庸俗的意味,而是看上了她的潜力。伊芙蕾恩有第二视,走的是魔剑士道途。
  这样的苗子,他不能不在意。
  当然,未来会如何,现在还不確定,但至少现在,他愿意把她看作是值得投注希望的对象。
  於是……
  此刻,芬雷尔投去一个带著鼓励意味的眼神,那眼神像是在说:“去吧,不要退缩。”
  伊芙蕾恩没有推辞,没有摇头,更没有推却。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然后靠向了船舷。那一刻,她的动作虽显青涩,却带著一丝决绝。
  施里纳斯托则贴心地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微微俯下身,指著那被押在围栏上的邪教徒,低声耳语,言语里带著一丝引导。他甚至还在邪教徒的脖颈上比划了一下,演示切口的位置。邪教徒的眼睛因为惊惧而瞪大,犹如一条被压在砧板上挣扎的鱼,拼命呼吸,却逃不掉宿命。
  达克乌斯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在他看来,这场面简直就像钝刀子割肉,主打一个折磨。他的视力极好,能清楚地捕捉到施里纳斯托比划时,那名邪教徒脸上骤然浮现的扭曲与惊骇。那种表情,哪怕隔著甲板的喧囂,也显得无比刺眼。
  於是,他对著芬雷尔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就在芬雷尔走近的过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突兀的响动,那是先前几次处决中没有出现过的声响。隨后,伴隨著水花飞溅,一只海龟成功入水!
  不是,是一颗脑袋成功入水!
  下一刻,剑圣们合力將邪教徒的尸体推翻出去,冰冷的海水瞬间將其吞没。
  刚成为剑圣的伊芙蕾恩,在武技上的表现,远不如施里纳斯托那般嫻熟。哪怕有魔剑士的现场指导,她手中巨剑的轨跡依旧略显生涩。
  那一声响动,无疑是巨剑斩击时,与扶手硬生生擦出的金属碰撞声。若没有意外,扶手处此刻应该已经被锋利的剑刃切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施里纳斯托见状,又一次靠到伊芙蕾恩的身旁。这一次,他没有再搂住她的肩膀,而是双手握著一柄並不存在的巨剑,做出挥动的动作,用无声的比划告诉伊芙蕾恩如何调整发力,如何让剑势顺畅。
  “你弄的一团糟。”芬雷尔靠过来后,达克乌斯指著伊芙蕾恩所在的方向,带著一丝无奈的抱怨。
  “你只是乘客!这话应该由船长来说。”芬雷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隨后將目光转向了他的徒弟。巨剑在空中上下起伏,却迟迟没有真正落下,那种停顿带著一种笨拙的犹豫,他撇了撇嘴,眼角余光瞟向达克乌斯,嘴里半是確认,半是调侃地问道,“是有些糟?”
  “再来两下或许都不用落下了,嚇都能把人嚇死。”达克乌斯先是一本正经的点头,隨后又忍不住继续吐槽。
  他的吐槽一如既往的犀利:伊芙蕾恩要处决的第二个邪教徒是个女人,而这名女邪教徒在惶恐之下竟直接失禁,把甲板弄得一片狼藉。那要砍不砍、迟迟不落刀的姿態,在她眼中更像是悬顶的利剑,让她在屈辱与惊惧中彻底崩溃。
  “有进步!”科洛尼亚打趣道。
  最终,这一剑还是落了下去,而这一次,巨剑乾净利落,没有再发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响声。似乎在这一瞬间,伊芙蕾恩突然找到了某种窍门。
  於是,她毫不迟疑地开始了第三个,眼神中没有同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对技艺的沉迷和对技巧的反覆琢磨。
  “你怎么想的?”当第三个脑袋咕咚一声掉进海里溅起白色水花时,达克乌斯饶有兴致地问道,话里带著点玩味。
  “我在冬林宫的时候,只用一个眼神就干掉了一波向我衝来的邪教徒,三十个?四十个?这不重要。”芬雷尔头也不回,语气隨意得像是在说午餐菜单,毫不在乎地应道。
  “我的,当我没问。”达克乌斯笑出声,摇了摇头。
  “在我看来,这是有必要的。”芬雷尔却依旧一本正经。
  “哦?一种治疗手段?不,更像是临终关怀?”达克乌斯挑了挑眉,半带讥讽半带认真地反问。
  芬雷尔转过头来,眼神灼灼,脸上掛著一抹笑容,那笑容明亮得有些刺眼,与远处的血腥处决场景格格不入。他一边不停点头,一边坚定地说道,“是的,治疗手段,临终关怀!”语气里带著一种近乎狂热的认同,好像在强调这並不是玩笑。
  “你適合去当礼让岛的岛主。”达克乌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在他看来,这与疯人院的院长没什么区別。
  “抱歉,那里可不涉及我研究的领域。”芬雷尔立刻梗著脖子反驳,態度坚决,“送到那里的犯人都是健康的!”
  达克乌斯只好笑了笑,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清楚,芬雷尔的脑迴路向来与常人不同,辩起来根本没完。
  其实,短短的一段对话,实际上触及了许多深层次的东西——施法者的道德观、对生命的態度,乃至魔法本质的多重用途。
  魔法能杀人,也能救人,全看施法者如何使用。那些辅助性的学术研究,也是同理。
  就像贝洛达钻研的大气科学,內容涵盖了气象学、海洋气象学、大气物理等多个子领域,甚至对热学、热力学、水文学,对水蒸气的循环与蒸腾路径也有极为深入的理解。而这些看似学术化的研究,最终指向的却是一个目的——为了更好地施展魔法。
  不出片刻,找到了感觉的伊芙蕾恩终於將那二十二个邪教徒全部处决完毕。每一次剑落下去,都像是她在这个全新领域中的一次实践,每一颗落下的头颅,都像是课题报告上的一个案例编號;每一声溅起的水花,都是实验数据的一部分。
  刚刚入门心理学的她,用这场血腥的『实操』,完成了对这些邪教徒们的所谓『治疗』。
  等到最后一名邪教徒沉入海底,这场血腥的实操课也算圆满收尾。她的脸上没有怜悯,只有那种完成实验后研究者惯有的冷静与满足。
  乐子到此为止,血腥的演出落下帷幕。
  而此刻,载著眾人的船也渐渐驶近洛瑟恩的北港,海风拂过,带来了一种即將抵达的肃穆感。
  確实是最后一波了。
  位於潟湖入口两侧的北港,已经被肃清得乾乾净净,码头上不再有任何一艘停泊的船只,只有海浪撞击码头的轰鸣声。
  港口上,杜鲁奇士兵和阿苏尔劳工们仍在忙碌,他们的动作没有丝毫懈怠。吊车轰鸣著降下,铁链与滑轮交错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龙门吊在轨道上缓缓滑行,犹如一头缓慢移动的钢铁巨兽。这些设施正在进行拆卸前的最后准备,劳工们用铁锤与钳子將固定件逐一鬆开,发出鏗鏘的撞击声。汗水顺著他们的脸颊滑落,却没人停下,仿佛全港口都在与时间赛跑。
  一个个装满的货柜、木箱、器械和卷帆被成批推走,沉重的箱子在滑轮上摩擦,发出低沉的吱呀声,仿佛在为即將来临的风暴低语。打包好的物资被绳索牢牢綑扎,再有序地装到车厢上,绳结一圈又一圈,勒得紧实,像是在把最后的秩序强行压缩进有限的容器里。
  最终,这些物资会沿著铁轨进入不远处的一座新修建的临时避难所內。避难所的入口向下延伸,是一道狭窄却坚固的斜坡通道,铁轨沿著斜坡没入地底。
  里面的灯光鋥亮,映照出厚重的石壁与钢架。劳工们把箱子一件件堆迭在標记好的仓格里,像拼图一样,將工具与物资安放妥帖,安置声此起彼伏,木头撞击木头,钢铁碰撞石壁,整个地下空间仿佛一座逐渐填满的迷宫。
  当物资和器械完成彻底的回收后,位於地表的铁轨会被拆下,放入避难所內。而临时避难所內的工作人员会依次撤离,当全部离开后,厚重的物理防火门会缓缓合上,铁齿咬合,发出令人心口发紧的沉闷轰响,像是某种巨兽的咽喉闭合。
  最后,入口將被偽装,用碎石、沙土、废弃的木材覆盖,彻底抹去痕跡。
  虽然还没到最后一步,但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著。
  没有喧譁,只有机械与工具的噪音,和海浪的低吟。每个人都清楚,战爭即將来临,而这一切忙碌的收尾,正是迎接风暴之前的最后准备。
  然而,这又並非真正的最后一波。
  港口里仍有一处例外,码头的尽头,依旧堆放著几排未收的物资。它们被单独拣出,没有进入避难所,而是整齐码放,静静守候著命运的安排。每一个箱子、每一卷帆布,都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暗示即將到来的忙碌。
  天空中,突袭舰缓缓出现,下一刻,充当引水的突袭舰稳稳降落在达克乌斯所在的船只甲板上。与那些冒著生命危险上船的引水员不同,杜鲁奇的引水工作由风暴织法者教团的施法者完成,当突袭舰批量列装后,原本的蒸汽艇引水模式被淘汰了。
  魔法的好处得到了充分体现。
  原本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成本的引水过程,仅凭法术就能精准完成。引水员由直升机降落在船上有著巨大的风险和费用,所以要冒险上船,而与直升机定位差不多的突袭舰並没有什么成本。
  突袭舰停靠片刻后便离开了,因为这艘船根本不需要引水,贝洛达和艾德安娜也在这艘船上。
  船体在贝洛达的引导下缓缓靠上堆放物资的码头,隨后,乘客们鱼贯而下,秩序井然。紧接著,劳工与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將码头上的物资一件件搬入这艘货船內。
  木箱与货柜在滑轮与绞盘的协助下发出沉重而有规律的声音,铁链摩擦、绳索拉紧的声响交错在一起,这处码头仿佛变成了一个有机的机械体系,奏出战前的紧迫乐章。
  等到最后一箱物资固定妥当,这艘从伊莱斯忒港出发的船,在洛瑟恩短暂停泊,完成交接和补给后,会再次扬帆启航,驶向安格瑞尔。
  当然,达克乌斯没有看著这一切,他直接下船了。下船后,他径直走向港口与城区接壤处的一处建筑,他知道芬努巴尔、卡拉希尔他们在那里办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