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只红龙的俯衝是同时开始的,是同时进行的。
天空在那一瞬间像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烈焰与怒啸倾泻而下。无数光线被装甲板反射成火海般的幻象,空气被他们炽热的气流点燃,形成一道又一道赤红的尾焰。
当然有一只除外,她没有立刻投入这场近乎焚天的怒潮,而是在用螺旋下降的方式缓缓降低高度。她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酝酿,优雅却充满威压,仿佛在等待著某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斯普林特温搭配贝格-舒恩和塞辛-哈尔;阿什达隆和卡勒代尔两口子搭配『可怖』玛拉特克斯;『雄伟』斯库雷克斯搭配阿佐加隆和伊巴斯;库德诺斯和卡迈恩搭配『龙母』莫达克斯。
十四只红龙被编成四个三龙战斗组,每一组的飞行姿態、速度、俯衝角度都精准无比,仿佛由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指挥,这就是经常训练的好处……
红龙的翅膀翻腾著火焰,轰鸣的风声与龙吼匯成一曲震撼天地的乐章。
『毁灭者』玛洛克则单蹦,他的处境看似危险,其实一点也不危险,马雷基斯在呢。除非马雷基斯失了智,从斯普林特温的背上离开后,又去了別的地方。
而那惟一一只例外的巨龙,则是『蓝宝石之眼』伊巴斯。
她的出现总是伴隨著狂风暴雨和闪电雷鸣,在广袤的天空中,她如同一道狂暴的风暴,带著毁灭和无尽的力量。她的身躯覆盖著蔚蓝色的鳞片,在闪电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就像一颗闪耀的蓝宝石一样。当她展翅飞翔时,狂风呼啸,雷电在身边交织,整个天空仿佛都要被撕裂一样。
作为一只风暴龙,伊巴斯拥有著不可预测的力量,她喜欢俯衝进最强大的雷暴中心,让自己的鳞片充满爆裂的电荷,然后將这些电荷凝聚成闪电球,向著敌人发射。
但由於乌云和风暴散去的原因,她的战斗力大为消弱。失去了风暴的加护,她不再是无可阻挡的天之怒,而成了一位耐心的观察者,一位等待命令的风暴之灵。
所以在作战计划中,她成了替补。当四个三龙战斗组中的某一个组出现特殊情况时,她才会俯衝而下,进行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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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计划可谓是非常完美。
如果这十四只巨龙中的某位受伤了,可以降低高度,进入潟湖的迷雾中。天空上的乌云和风暴是散去了,但位於潟湖湖面的魔法迷雾可没有。那片迷雾就好比是深渊的入口,敢追进去,那藏在迷雾里的海鲜盛宴可就要有所表示了。
毫无疑问,十三只巨龙俯衝的这一幕是壮观的。
这不仅仅是俯衝,更是一场视觉与精神的洗礼。烈焰在高空中翻滚,气流在狂暴扭曲,龙翼拍击的轰鸣如万面战鼓,震盪著整个天空。
阳光照射在装甲板上折射出金与赤的光纹,照亮了每一条轨跡。每一只红龙都如一颗坠落的彗星,以毁灭的速度划破天幕。
空气在他们的下潜路径上化为火焰的螺旋,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为他们让路。
起码托兰迪尔是这么认为的,他没有参战,而是找了一个视线极佳的地方创作著、画著,將这史诗一幕记录著。他一边描绘,一边不时抬头望去,那种震撼,甚至连笔尖都微微颤抖。
相比红龙们的俯衝进场,一部大分突袭舰的进场方式就有些抽象了,操作突袭舰的施法者们玩起了科目五。
是的,科目五。
新时代来临后,杜鲁奇的施法者培训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操作突袭舰成了必修科目,不然没法毕业。
科目涵盖五项,第一项是学习理论知识,包含了物理和魔法,与考驾照的科目一没啥太大区別。
后面四项则是实操驾驶,先是起降,然后是飞行,接著就上强度了,像哈利波特里的魁地奇那样,展开类似特技的表演,悬停、转弯、快速俯衝、大坡度盘旋、钟摆机动、掠地飞行、绞车作业机动等等,天空成了试炼场。
现在,施法者们玩起了自转,也就是落叶飘,让突袭舰像枫叶或旋翼种子那样,一边旋转一边缓慢、可控地下降。突袭舰在空中翻转,反光的舰身切割光线,每一次旋动都像闪烁的刃。那种姿態既危险又优雅,像黑色的花瓣,一片片坠入战场。
目的是,进行可控的高度降低,隨后加入到战斗中,为红龙提供掩护和支援。
而另一小部分突袭舰则老老实实的降低高度,这与空间、高度和战术有关。
天空看似无艮,无其实是有限的。
挤在一起容易出乱子,高空的秩序比地面还要严苛,一点点误差就能让整片编队像玻璃般碎裂。
战术上,一部分突袭舰要扩散到外圈,保持高度,確保追击的时候,可以展开俯衝。这是一种经过无数次推演的布阵,冷静、克制,却又透著杀意的精准。
俯衝的红龙们將巨大的翅膀最大限度地收拢在身体两侧,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空气阻力,让重力拉著巨龙以骇人的速度冲向地面,在这个过程中,空气因速度而发出轰鸣和尖啸。
当红龙们来到三千高度时,当空间出现时,『塔里恩的血脉』巨鹰埃拉希尔发出了尖啸。那是一声足以让空气震盪的呼喊,带著一种久远的骄傲与野性。没有拖拽斩天舰的巨鹰和战隼动了,精灵骑手们將自己固定在伙伴的背上,並开启临时配发的护符,护符的光晕將身体包裹,像是群星落入了他们的甲冑间。
而鹰隼们则调整轨跡,对准了浩瀚洋的城防方向,那里很空,没有落叶飘的突袭舰。风在祂们羽翼间呼啸,空气被切割出锋利的回音。隨后將身体收紧,翅膀半收拢,形成流线型,开始俯衝。那一刻,整个天空似乎都被划分成无数流动的银线。
鹰隼的身体就像一台为速度和控制而精心设计的精密仪器,身体精干,肌肉结实,没有多余的脂肪,在俯衝时能最大限度地减少空气阻力。羽毛紧密贴合身体,特別是头部和颈部的羽毛形状,有助於引导气流平稳通过。
此外,鹰隼还拥有中空但结构强度极高的骨骼,这在减轻重量的同时,保证了骨架能够承受俯衝和拉起时產生的巨大应力。那是一种近乎完美的进化奇蹟,轻盈到能在风中漂浮,却又坚固到足以抗衡重力的暴力。胸骨非常发达,为强大的飞行肌提供了坚实的附著点,每一次振翅都能激起震耳的空气波动,仿佛天空本身在共鸣。
鼻外骨结构可以帮助分流高速气流,使空气在进入肺部时仍能保持平稳,確保祂们在高速下也能正常呼吸。那种呼吸,是深沉的,是掠过风暴的,是生命在与速度较量时最原始的呼吸。瞬膜在俯衝时,会覆盖眼球,像一副天然的运动护目镜,保护眼睛不被高速气流伤害,同时保持视力清晰,用於瞄准。
祂们俯衝的轨跡如笔锋划过天幕,而在那一线之下,是翻滚的战火与即將碰撞的命运。这是一幅正在被烈火书写的史诗,线条精准,笔势疯狂。
与此同时,提克塔托率领的翼龙编队展开膜翼,开始了俯衝。
理论上,他们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但实际情况变成了现在这样。理想与现实之间,总隔著一层混乱与偶然,而丘帕可可显然是那个能把偶然变成註脚的灵蜥。
提克塔托和他的翼龙编队原本是被调往孔夸塔防守的。近年来,诺斯卡龙船频繁出没於奥比恩近海,试图窥探迷雾背后的秘密,而对付龙船最有效的手段,正是飞行部队的俯衝轰炸。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命运轻轻一拨,连翼龙的航向都改变了。
在卡利恩和丘帕可可一番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妙无比的游说下,隨船的史兰魔祭司最终拍板,批准了部署调整。
於是提克塔托和他的翼龙编队中大约三分之二被临时调出,加入对抗绿皮舰队任务中,而剩下的那部分则继续按照原计划前往孔夸塔驻守。
至於丘帕可可,那就更简单了。
他就是在查佩尤托待烦了,想出去走走,借著这个机会去埃尔辛·阿尔文转转,顺便再去奥苏安转转,转完再隨船回到查佩尤托。
绿皮舰队覆灭后,丘帕可可和提克塔托来到了洛瑟恩,並参加了阿苏焉圣殿的仪式。仪式结束后,他俩回到了洛瑟恩,然后就不动了。他俩和灵蜥们在卡利恩的带领下,整天在洛瑟恩閒逛著,成了一幅奇景,比凤凰王出门还要讲排场。阿苏尔们起初还敬而远之,后来乾脆见怪不怪了。
当他们准备隨杜鲁奇的船返回查佩尤托时,他们从卡利恩那里听到了洛瑟恩有可能被袭击的消息。
於是……
用他俩的话说,他俩要誓死保卫乌玛克!那种誓言说得慷慨激昂,尾音还带著特有的高腔迴旋。说是这么说,其实就是想看热闹不嫌大,並欲要与巨龙比试一番。
达克乌斯:?
他能说什么?能反驳吗?能阻止吗?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与鹰隼不同的是,提克塔托率领的翼龙编队没有向浩瀚洋方向俯衝,而是冲向了內海方向,与他们一同俯衝的是狮鷲编队和拖著斩天舰的巨鹰们。
说是俯衝,其实俯衝是有学问的。以超过45度的倾斜角度高速下降是俯衝,以90度高速下降也是俯衝,但这中间的差距,就像是滑翔与坠落的区別。
很遗憾,在战术上,巨鹰、翼龙、战隼和狮鷲並不是主力,一开始就不是,从来就不是。他们的任务是在战斗进行时部署在各个方向,隨后位於高空待命,作为预备队。
当有需要时,他们才会进入战场,投入作战。
这个需要,指的是红龙和突袭舰编队在战斗中陷入下风时,填大坑。那一刻,一切战术、秩序和章法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生存本能与混乱交错的杀戮。
如果这种状况没有发生,他们就一直待命,直到卡勒多方面试图退出战场的巨龙出现在他们所在的方向或周围时,他们才会动,进行拦截、追击。
一些龙王子的判断是对的,整体上,杜鲁奇採用了锤砧战术。地面作为砧,拖住敌人后,位於高空的锤砸下来。
古老、直接、有效。
而具体上,红龙们作为重骑兵使用,进行冲阵,输出的同时吸引、纠缠敌人,拖住时间。突袭舰则扮演输出主力的角色,就位后利用弩炮、撞角和魔法进行输出。
胜负手在於突袭舰的数量和那致命的弩炮,这可比飞行生物的喙、爪和背上骑手的武器、魔法好用。那种精准的机械化毁灭,是纯粹的战爭逻辑,没有诗意,只有效率。
另外,红龙和突袭舰有配合,他们在一起训练过,有手册,有章程,知道怎么协同作战。弩箭即使误击,击中红龙也没事,红龙被装甲板包裹。
只要不是扭曲炮,一切都好说。
而那些飞行生物则不一样了。一同作战会出现奇特的化学反应,就好比红龙和突袭舰在配合时是黑色,怎么整都是黑色,稳、狠、准。
而红龙、突袭舰和飞行生物在一起作战时,那就五顏六色了,根本就不可控,每一个单位都有自己的节奏,自己的战斗方式,迭加在一起……
弩炮命中了攻击巨龙背部的巨鹰这种误击很容易出现,为了避免误击,束手束脚,乃至错失宝贵的机会。
战场从来不容犹豫,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飞行生物的定位变成了类似轻骑兵的角色。他们是快刀,是锋线,是战术的流体,在正確的时机出现,在最糟糕的时刻拦截敌人。
若说红龙与突袭舰是天之锤,那么牠们,就是风之刃。
潟湖的上空瀰漫著炙热与潮湿的气息,龙王子们抬起头,下意识地眯起眼,望向那正逐渐撕裂天空的景象,仿佛被无形的手掀开,露出了其后那令人屏息的天穹。
那刺目的光,是从高空坠下的金属反光,是突袭舰舰首的锋芒,也是被太阳点燃的炽辉。
接著,轰鸣爆发。
那不只是声音,而是震盪著空气与血脉的迴响。翼龙、狮鷲、巨鹰、战隼,牠们如洪流倾泻,从高空俯衝而下。那密度之高,几乎令天空失去了顏色,仿佛整片苍穹都被覆盖,风声呼啸,翼膜拍击的声音如擂鼓,一浪高过一浪。
快速俯衝而下的红龙,还有那不可计数的突袭舰……
龙王子们的心臟剧烈跳动,有的攥紧了骑枪,有的反射性地拔出长剑,虽然他们的武器不同,但他们的表情是相同,嘴大张著,脸扭曲著,眼中迸发出惊骇和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们看见了那锤,那正从天而降的毁灭之锤。
他们看见了那数量,那密得几乎令人绝望的数量。
而阳光,则成为这场浩劫的引线。
就像下午踢球时,迎著的光。
他们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那是命运的锤声,落在每个人心头。
高速俯衝的斯普林特温来到一千二百米,这標誌著他已进入俯衝的第三阶段:致命制动与能量转换。
这是整个动作中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环。
在这一刻,他必须在很短时间之內,將积累至极限的动能与势能,转化为可控的形態,否则就会被自己创造的力量吞没,坠入潟湖中,成为一个笑话和案例。
他那对巨大的双翼轰然张开,如雷霆裂空,发出撕裂空气的爆响。那是全幅翼面完全展开的声音,隨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阻力,宛如一面巨幕迎风撑起,瞬间將狂飆的速度扯碎。空气在他的周围沸腾、咆哮,形成一道气浪衝击波,掀起天幕的涟漪。
剧烈的衝击隨之而来,全身的肌肉都在承受极大的压力。
但训练、身体结构和装甲板的加成,让他顶住了。装甲板的符文此刻全数亮起,光流沿著脊背与翼骨奔涌,形成了反向推力与缓衝力场,將俯衝的力量一点点削弱。
但仅仅张开翅膀还不够。
他得立刻调整翼角,那是极精细的操控。
双翼在风暴中上扬,形成极高的攻角,如同战机降落前的尾翼姿態。这样做能將部分下坠的动能转化为升力,从而实现极限制动。与此同时,他那强壮如钢索的长尾也在进行姿態微调,摆动、修正、抵消余震。整个过程如同机械般精准,却充满著血肉的力量。
数秒之间,斯普林特温从一千二百米骤降到七百米。
在五百米时,他的速度终於降至可操控的程度,速度仍然快得骇人,却已足够让他主宰轨跡。
接著,他展开了有力而节奏分明的振翅,每一次振翅都仿佛將空气击碎,发出深沉的共鸣,提供稳定的升力与方向控制。但他没有进行滯空,而是像鹰隼那样,露出脆弱的腹部扑向了斜下方一只位於四百五十米、还在试图拉高的银月龙。
位於龙背上的达克乌斯睁开了眼,手中动作迅速,解开了固定自身的卡扣,下一秒,三叉戟出现在他的手中。
然后,他消失了。
在他消失的那一剎那,斯普林特温的双瞳骤然燃起猩红的火光,猛烈的龙息隨之轰鸣而出,一道烈焰光柱,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
这是信號,也是毁灭的序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