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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军事 > 谍战生存指南 > 第563章 最佳人选
  第563章 最佳人选
  晚上。
  罗曼蒂克餐厅。
  轻柔的音乐声中,周乙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享受著短暂的悠閒、放鬆时刻。
  “你喜欢坐在角落。”周乙笑道。
  “我怕被人从背后打黑枪。”
  洪智有咧嘴笑,用刀尖指了指周乙身侧的落地窗:“你喜欢坐在窗户边。”
  周乙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干我们这行的,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做不到眼观六路,里没底。”
  他放下刀叉,端起酒杯:“说来,有段时间没在一块喝一杯了。”
  “可不是。”
  洪智有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一晃眼,承宗那小子都能追在我屁股后面跑了。”
  周乙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但很快又被一层阴云笼罩:
  “老魏那边传来消息。
  “工组组长贺庆华决定,正式吸纳张涛。
  “可能很快就会亲见他。”
  洪智有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有时候,蠢人比敌人更可怕。
  “现在日本人和偽军彻底掌控了局面,抗联和其他力量已然掀不起风浪了。
  “偽满这边的工委,又得不到延城那些大人物的智慧指导,纯靠当家人拍脑袋决定事情。”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讥讽。
  “很不幸的是,从赵將军被除籍,派什么狗屁工组下驻交通站,这一系列事情看下来,我不觉得工委决策层有多英明。“
  周乙点头:“你说的这个,我跟老魏也討论过。
  “时局变了,斗爭的法子也得跟著变。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市面上也没多少值得我们冒死打探的情报了。
  “有,也是些不疼不痒,鸡毛蒜皮的事。”
  洪智有重新举起酒杯:“是啊。
  “蛰伏在暗中搜集一些经济数据,深耕深扎,把网子铺好,观察国际局势,以静待时变,这才是正解。
  “实在不,把人放出去坐买卖,多搞点钱,给关內的组织机关提供经费和资源,不也挺好?
  “该说不说,满洲国在明面上还是挺富的,搞钱的地方不少。”
  周乙泯了一口酒道:“要想转变一个人的思维,太难了。
  “我查过哈工大学委的资金来源,刘小姐私下里资助了不少。
  “刘振文和张涛联手,把这丫头骗得团团转。
  “偏偏这个时候,谁也没法去点醒她。一旦点破,刘振文立刻就会发现他的计划暴露了。”
  洪智有忽然笑了:“我知道,我还给她捐了点。
  “不过,这样挺好。”
  他看著周乙不解的眼神,慢悠悠地说道:“钓出了几条大鱼,不好吗?”
  周乙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过了吗?有时候,愚蠢和迂腐,敌本身更可怕。”
  洪智有的声音冷了下来。
  “交通站讲究的是什么?
  “是隱蔽性,是单线联繫。就像你,费了多少心血才扎根下来。
  “工组直接下沉到交通站,是对保密原则的根本性破坏。
  “这不仅仅是哈尔滨,还有佳木斯,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按这个模式运行下去,地下工作就是一场灾难。“
  他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著。
  “不让那些脑袋发热的傢伙狠狠地摔一跤,付出血的代价,他们永远不会撤销这些愚蠢的想法。“
  当然,洪智有恼,跟这关係不大。
  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
  自从贺庆华来了之后,老魏为了不把洪智有卷进来,直接终止了皮货生意。
  那可都是白的银子。
  每耽搁一个月,他都要损失一大笔钱。
  不把这个狗屁工组搞走,大家的钱袋子都不好过。
  周乙的眉心紧锁:“要不——干掉张涛?”
  “张涛肯定是要死的,但不是现在,也未必要咱们下手。”洪智有摇了摇头。
  “现在的问题是,干掉一个张涛,毫无意义。
  “张涛在学委渗透了这么久,刘振文那边肯定顺藤摸瓜,掌握了一长串的名单。
  “没了张涛,他们一样能挖出不少人。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老魏別卷进去。
  “包括他下那些曾经接触过学委的,都必须儘快撤离,切断所有联繫。”
  周乙的嘴唇动了动。
  “可——”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洪智有打断了他。
  “老魏和你,都已经尽力了。
  “就这样吧。”
  他的语气不容商量。
  周乙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他吃完最后一块牛肉,拿起后背掛著的衣服笑道:“托你的福,好久没吃肉了,味道还不错。
  “我得回去了。
  “最近头有点紧,你待会记得买单。”
  洪智有吃完饭,直接往柜檯走去。
  刘雅雯正低头算著帐,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勾勒出火辣身段。
  东北姑娘大长腿,大高个,白润火辣,那种视觉上带来的诱惑张力远胜温婉依人的南方姑娘。
  別的不说,就雯雯这模子放到日后的大中华选美,妥妥的东北区总冠军了。
  好歹珠圆玉润的,不方啊。
  洪智有走到她身后,大手扬起,习惯性想拍她的翘臀。
  可惜,运气不太好。
  这两年他这招使得太熟,刘雅雯早有了防备,身子灵巧地一侧,让他拍了个空。
  刘雅雯狠狠瞪了他一眼,从笔筒里拿出一把小镊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再手痒,我扎你了啊!”
  洪智有无趣地撇了撇嘴:“没劲。
  “今晚看来又睡不著觉了。”
  他掏出钱包,数了钞票拍在柜檯上。”剩下的不用找了,当我捐款了。“
  “这还差不多。”刘雅雯哼道。
  洪智有没沾著便宜,懒洋洋地赖在柜檯边:
  “晚上做梦,有没有想我?”
  “我想你干嘛?有病啊。”刘雅雯简直无语。
  “可我想你啊。”
  洪智有凑近了些,声音压低:
  “每次醒来都得去洗澡,你没见我最近脸色有点虚吗?都是你害的。”
  刘雅雯知道他想的啥,俏脸一红轻:
  “你这人,真无耻。”
  “玛德,吃不著,还不准老子想了。
  “你咋这么难伺候呢。
  “哦,你说最討厌我这种说假话的男人,可我说真话,你又嫌我无耻。
  “合著我是真话、假话都不能讲了唄?”
  他很不爽的吐槽道。
  刘雅雯哼了一声:“你爱跟谁讲跟谁讲,反正別跟我讲。”
  “可全哈尔滨,我就只想跟你讲。“
  洪智有手臂一伸勾住刘雅雯的纤腰,猛地往自己怀里一拽。
  自打两年前那试探性的一巴掌之后,见她没有真翻脸,洪智有就彻底放飞了自我,没事就过来揩楷油。
  男人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有时候,楷著揩著,就到碗里来了。
  刘雅雯脸红到了脖子,挣扎著低声音骂道:“混蛋!你给我鬆开!”
  “不松,我可是奉你妈的命令来泡你的。”洪智有赖皮道。
  恰在此时,门口风铃叮噹作响。
  张涛拎著一份小蛋糕盒子,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然后,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洪股长。”张涛挤出一丝笑意,上前打招呼。
  洪智有瞥了他一眼,不但没鬆手,反而像是宣示主权一般,在刘雅雯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哦,张助理来了。
  “找雯雯有事吗?”
  张涛连忙说:
  “哦,刘厅长让我给雯雯买了份点心,我顺路送过来一下。”
  洪智有鬆开,笑著说:“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
  然后,他俯下身,凑到刘雅雯通红的耳边,蚊吶坏笑:
  “你是我的。”
  说完,他单手插兜,瀟洒而去。
  刘雅雯站在原地,气得半死,偏偏又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作威作福地走了。
  洪智有一走,张涛脸上的阴沉再也掩饰不住。
  “雯雯,你俩——”
  刘雅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跟他能有什么事?他就是条癩皮狗,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接过蛋糕,转身朝里间走去。
  一进到没人的地方,她立刻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了?”
  张涛神色立刻变得郑重而兴奋。
  “你给我的那根金条,我已经转交给上边了。”上边对你表示了感谢。”
  刘雅雯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欣喜道:“真的吗?”
  “当然。”
  张涛的胸膛挺得笔直。
  “雯雯,你放心,等时机成熟,我就引荐你入党。
  “我给你当介绍人。”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到时候,咱俩就是真正的同志了。“
  刘雅雯又惊又喜,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谢谢!我——我也可以吗?我不过就是捐了点钱。”
  “革命嘛,分工不同。
  “你对我们,同样很重要。
  ,他停顿了一下,又拋出一个重磅消息: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刘雅雯迫不及不及待地追问:“快说,快说。”
  张涛悄悄瞄了一眼她因急切而起伏的胸口,暗中连吞了两口唾沫道:
  “我已经通过了哈尔滨地下组织的考验。
  “工委领导决定亲自吸收我。
  “迟些时候,我就要去见他。
  “到时候,我当著他的面,多替你美言几句,兴许你加入组织也就快了。”
  刘雅雯大喜:“太好了!
  “谢谢你,学长!”
  “都是为了革命,客气什么。”张涛摆出一副前辈姿態,將手里的蛋糕盒子递过去。
  “快尝尝,这家店新出的口味。”
  刘雅雯伸手去接。
  张涛决定趁热打铁。
  他手腕一翻,直接捉向她雪白的手背。
  刘雅雯顿觉像被针扎了一下,本能地猛然向后一缩。
  啪嗒。
  蛋糕盒子掉在地上,包装一散,奶油和果酱糊了一地。
  “对不起,学长。”她连忙道歉。
  张涛心头掠过一抹阴冷的失望,脸上却强行挤出绅士般的微笑。
  “没事,没事。
  “我再去给你买一份。”
  “不用了。”
  刘雅雯摇了摇头,语气疏离了几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还得下去招待客人。”
  张涛站在原地没动。
  他想了想,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
  “雯雯,我知道你认识洪智有很久了。
  “但我可以明確告诉你,洪智有不是什么好人。
  “他跟日本人做生意,还在津海参加过日本与国府的所谓和平谈判,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仁人志士的鲜血。
  “这种狗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你——你得离他远点啊。”
  刘雅雯垂下眼帘,语清冷:“我知道了,你快吧。”
  张涛见她油盐不进,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但又不敢发作。
  他唯有嘆了口气,压著火说:
  “你別被他的言巧语蛊惑了。
  “我先走了。”
  刘雅雯点了点头,目送著张涛离去。
  她又不傻。
  怎么会看不出来张涛喜欢自己。
  只是,她对这位“学长”,除了同志之谊,实在生不出半点男女杂念。
  哪怕是偶尔夜深人静寂寞时,脑子里想的也全是那个坏傢伙。
  爱情是一回事。
  事业是另一回事。
  刘雅雯哪一面都不想委屈。
  想到这里,她轻轻嘆了口气,弯下腰,拿起扫帚清扫起地上的狼藉。
  张涛並没有走,悄悄站在餐厅的玻璃外的阴影里。
  他眼睁睁看著刘雅雯,將那块精心挑选的蛋糕当垃圾一样,毫不留恋地扫进了簸箕。
  他的心,剧痛的厉害,滔天的恨意在血液里奔涌。
  张涛转身回到车上,再也抑制不住。
  “砰!”
  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贱货!
  “装什么清纯!
  “凭什么洪智有那个混蛋能隨便搂你的腰,老子碰一下手指头,你就跟躲瘟神一样?
  “嘴上天天喊著主义,心里想的不还是钱!
  “不就是洪智有比老子有钱吗?”
  他双目赤红,咬牙低吼:
  “洪智有———既然你要挡我的道,就別怪要你的命了。”
  张涛是一定要拿下刘雅雯的。
  刘振文官运亨通,未来还能干很多年。
  只有成了他的女婿,那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搞掉洪智有这个碍眼的傢伙。
  西餐厅对面二楼的咖啡厅里。
  洪智有扶了扶鼻樑上的金丝眼镜,隔著窗户,冷冷地看著偷窥,然后愤然离去的张涛。
  他端起咖啡,轻轻品了一口。
  张涛这个蠢货。
  癩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算没有自己,这哈尔滨城里,有钱有势的官宦子弟多如牛毛,怎么也轮不到他张涛的头上。
  这人最下贱的地方在於,他打著红色信仰的招牌,去矇骗雯雯那样的理想主义者。
  不过,这样也好。
  也是时候让刘小姐亲眼看看,她所嚮往的这条路上,並非每个人都是单纯高尚的。
  当然,这只是张涛依旧还活著的一个原因。
  洪智有是商人,其次才是政客。
  政客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但商人讲究的是八方来財,以和为贵,凡事都要先算计利益的平衡点。
  让张涛这把刀,去砍掉贺庆华那些碍手碍脚的蠢货,远比自己亲自动手要划算得多。
  毕竟,周乙和老魏是朋友。
  他若出手,一是会置这二位朋友於组织纪律和道义上的不利境地。
  二来,也怕引起他们的猜忌。
  现在是非常时期,再好的朋友之间,也要保持边界感。
  再丰厚的利益,也要懂得惠及人情,如此,生意和交情才可以长久。
  等解决了贺庆华这个麻烦,自然会有人来对付张涛。
  刘振文上次主动调走心腹钱柏,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做出了一次妥协和退让。
  他现在要干掉刘振文苦心栽培已久的张涛,那就是结结实实打脸了。
  刘振文在偽满上层关係很深,又是哈尔滨本地盘根错节的老人。
  关键,老刘跟他眼下没有利益衝突,犯不著你死我活。
  再者,哈尔滨已经死了两任警务总厅长,再死一个警察厅的正厅长,上面那些大人物搞不好得炸了。
  做人不能太张扬、狂傲。
  还是稳妥为上。
  正琢磨著,他挑选的那个最理想的人选,来了。
  很快,一个面色沉鬱的青年在服务员引导下快步走了过来,满脸歉意道:
  “洪股长,不好意思,车在路上拋锚了,我改坐黄包车来的,晚了。”
  洪智有笑著指了指对面的座位:“龚股长,快请坐。”
  来人,正是刘振文曾经的警务助理,龚青山。
  如今,他被调到了刑事科李向武的麾下,管理档案去了,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洪智有打量著他:
  “龚股长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龚青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瞒洪股长您说,我身体好得很,就是这不舒服。”
  他继续说道:
  “我三六年就跟了刘振文。
  “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头来,让一个从关內来的毛头小子顶了我的位置,被打发去管那些发霉的破案卷。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想不通,究竟是哪点做得不好,输给了那个连东北话都说不明白的傢伙。”
  洪智有听著他的抱怨,適时地开口:“实在乾的憋气,我帮你调个岗怎么样?”
  龚青山一愣,隨即又泄了气:“人事这块,现在是刘厅长亲自抓的。
  “我这时候要是申请调岗,他会以为我对他的安排不满,未必会批,还得罪人啊。”
  洪智有笑了笑:
  “警察厅里不好动,咱们可以往外调。
  “你也知道我跟陈景瑜副局长是朋友,你要是实在待得憋屈,我可以把你调去保安局的调查科。
  “那边,可比特务科还要威风。”
  龚青山惊喜不已:
  “洪股长,您——您说的是真的?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这——太感激了!”
  “客气什么。”
  洪智有摆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打我来到警察厅,没少受你关照,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打声招呼的事。
  “主要啊,也是嫂子前几天去我叔叔家走动来著。
  “我婶子是个热心肠,交代了让我拉你一把。”
  他话锋一转。
  “当然,你也別高兴得太早。
  “我可以跟保安局那边打招呼,但张助理愿不愿意放,还不好说。”
  他意有所指地看著龚青山。
  “你也知道,他现在是正厅助理,红得发紫。
  “就连我想见刘厅长一面,都得先通过他上报安排。
  “你这份调职的文书,即便保安局那边肯开接收函,最后能不能递到刘厅长的办公桌上还真不好说。”
  龚青山脸上狂喜冷却,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和恨意。
  “不管如何,这对我而,都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洪股长,大恩不言谢。”
  他躬身说道。
  “行了,找你就是这么个事。”
  洪智有站起身:“我还约了朋友,先走了。
  “咖啡钱我已经付了,你在这儿坐会儿,放鬆下心情,別成天愁眉苦脸的,让人小瞧了。”
  说著,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龚青山的肩膀。
  “—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悠然离去。
  龚青山坐在窗边,捧著发烫的咖啡杯,眼神怨毒至极的低语:“张涛,你要是把路走绝,就別怪老子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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