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哥哥
啪~啪~~
水声黏腻，清脆绵长。
一滴滴自壁上溅落。
石窟灯火幽微，將两道身影映照在古老的壁画上。
火光微微晃动，壁画中的光影一幕幕流转。
许久“水——”一个虚弱嘶哑的声音响起。
“你醒了！”
苏白念吃力睁开眼皮。
恍惚中似看到一名香肩半露的女子，急切將一个葫芦状的东西凑到嘴边，小心翼翼倒出几滴液体。
那是酒。
却比世上任何杨枝甘露更甜美、解渴。
苏白念贪婪吸吮著。
血液乾涸的身体急迫想要补充更多的水分。
“还要——·
“没、没有了。”
水......
石窟內一阵沉寂。
忽然。
苏白念感觉似有点点液体渐在脸上，而后一滴滴温热的液体带著熟悉的味道，接二连三落入口中，飞快滋润乾渴的嘴唇。
香甜，滋润。
比蛮人的味道好上千倍万倍。
这是血！
苏白念心头一愜。
下一刻便觉浓浓的疲惫涌来，不由沉沉昏睡。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是谁？”
再度醒来。
外界依旧一片昏暗。
“这是哪？”
苏白念望著黑暗中一个背对著他的身影。
女子一身红衣。
似被鲜血染红，又是本来的顏色。
当听到他的声音。
女子猛地转头，惊喜道：“主人，你终於醒了！”
是她！
叶红衣。
那个姜蛮混血，身世悽惨，楚楚可怜的异域美人。
“你救了我？”
苏白念有些惊讶。
他实在没想到昏迷前见到的女子竟会是叶红衣。
“主人小心。”
叶红衣扶著试图坐起的苏白念，动作轻微温柔。
口中说道：“那日奴婢找到您时，您已昏迷不醒。奴婢担心您的安危，便背著您躲到了这一座石窟。”
“主人放心，这里距离险地足有百里，北蛮人应该找不到的。”
“我昏迷多久了？”
苏白念微微摇头。
以北蛮祭司的本事，別说百里，便是千里、万里他们也能以秘术追踪。
如今之所以还未找来。
恐怕是因为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
“一天半。”
叶红衣回答道。
才过去了一天半？
情况或许要比预想中稍好一些。
苏白念心中思，又问道：“你救下我时，那的情况如何？是否有看到一尊血色石碑，上面写著七个杀字。”
“还有，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是怎么救活我的？”
“主人是说天空中那血巨人吗？”
叶红衣歪头回忆道：“奴婢离开时，那怪人只剩一具白骨飘在空中。当时情况紧急，奴婢並未注意到什么石碑。”
“至於红衣怎么救您的，当然是用自己的血呀！”
血？
苏白念恍记起，之前在半昏半醒中確实感觉到有一股血流入嘴里，为身体带来了一股全新的生机。
只不过—
叶红衣的血当真有那么神奇？
苏白念仔细看著她的脸色。
石窟內一盏油灯幽幽燃烧，在她脸上映出昏黄的火光，却掩盖不住苍白的底色。
这痴妮子。
究竟给他献了多少血？
又或许。
自己之所以活下来，並躲过北蛮祭司的追踪，一切皆与身前神秘的石窟有关？
“主人，您感觉身体好些了吧？”
叶红衣在他的目光中低下头，眼中泪光闪动：“红衣没用，连一滴水都找不到，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谢谢。”
苏白念心中复杂，微微一嘆。
环顾四周。
不由问道：“红衣，这是哪里？”
“漠北之西，传说中神明遗弃的地下石窟一一莫神窟。”叶红衣压低声音，神秘地道：“主人，娘亲曾告诉过我，这里藏著一桩大秘密！”
“秘密？”
苏白念不由心生好奇。
“传说有缘得入莫神窟之人，在七十里壁画空白之处刻下对未来的愿景，神明庇佑，愿望將来定会化作真实。”
看样子真是莫神窟的原因，暂时隔绝了北蛮祭司的追踪。
“不过一”
叶红衣话锋一转，严肃地道：“许愿之人若心不诚，必定会得到相反的结局，被神明的力量诅咒！”
“有缘之人，不会是你吧？”
苏白念一脸好奇。
“主人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叶红衣一脸娇俏，在显摆自己时竟还不忘夸一下他。
“江南叶家不仅是香露世家，对纺绣技艺也颇为在行。祖上曾有一位先辈隨高人进入漠北探险，意外落入莫神窟。”
“后將石窟之中七十里壁画，绣成了一幅百米锦绣图，留以后人传世。”
“当年娘亲年少轻狂，独自离家隨商队前往漠北。半途遭到赫那拉掠劫，最终生下了我——”说著说著，叶红衣神色渐渐低落。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娘亲便教我闻香刺绣的本事。將进入莫神窟的信物，悄悄交给了我。”
“她说。”
“小红儿，你若想摆脱娘亲这般悲惨命运，莫神窟是唯一的希望——”叶红衣语气呢喃，眼前仿佛文浮现母亲生前悽苦的面容。
苏白念沉默了片刻。
扶著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你虽有蛮人之血，却无蛮夷之心。不必因此自卑，古姜国没有人会嫌弃你的。”
“至少在我身边没人敢。”
“主人答应红衣在身边服侍了！”
叶红衣猛地抬起头，一脸惊喜。
“..—.嗯。””
苏白念不禁失笑，而后缓缓点头。
“太好了！”
叶红衣顿时喜笑顏开。
看著她的样子，苏白念也笑了起来。
此时虽仍然身处险境，前途未卜。二人身在这地下石窟，气氛却意外的轻鬆融洽。
“对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孤身一人，是怎么跑到北蛮来的？又如何进入漠北，精確找到我的位置？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
“叶帅忘了？红衣的鼻子可灵了—.”
叶红衣嬉笑一声，倚在苏白念身旁慢慢说起自己一路从古姜走到北蛮的故事。
这一段路程耗时四个月，足足几万里。
叶红衣嘴上说的轻巧。
苏白念却明白她一个弱女子，这一路不知遭遇了多少艰难险阻。
当年她的母亲。
便是一个人跑到北蛮，最终落了个淒凉半生。
叶红衣却克制住了心中阴影，仅凭一只鼻子万里寻踪，最终在漠北黄沙之中找到了他。
这是什么意志？
她难道没想过深入茫茫荒漠，若找不到苏白念的结果？
“你呀，胆子真大。”
苏白念不禁揉了揉她的脑袋。
“红衣有蛮人血统，没那么危险的。”叶红衣將额头低著他的臂膀，撒娇似的一阵磨蹭。
经过这一番交心，二人间的关係明显亲近了许多。
“嗯。”
苏白念点头，忽地一。
“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叶帅啊。”
叶红衣低著头，嘴角悄然翘起。
叶帅！
苏白念脑中闪过一道亮光。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
“嘻~~”
叶红衣仰起脸庞，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红衣说过，任何味道只要经我一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真正的叶帅味道还在镇国公府中，而您的味道，正在往北蛮方向飘散。这好像也不是很难猜哦~~”
她嘻嘻笑著。
那天真机灵的模样，当真与小慕虞有几分相似。
苏白念面露恍然。
所以说。
从他离开古姜国都的那一刻，身份早已暴露在叶红衣的鼻子底下。
所以她才不顾安慰，不愿方里找到了这漠北，只为待在他身边。
“你这小狗鼻子！”
苏白念伸手捏住她的鼻翼。
“呀，鬆手鬆手，主人才是小狗！汪汪～主人，痛！”叶红衣动作小心地挣扎著，仰脸看著苏白念，露出討好的神情。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叫我主人了。”苏白念忽然道。
“主人一”
叶红衣顿时神色大变。
苏白念微微一笑，继续道：“镇国公府姓叶，恰巧你也姓叶。从今往后，叶红衣就是叶若非的妹妹。镇国公府，就是你的家。”
“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看不起你的身份。”
叶红衣目光一滯。
呆呆望著他认真的脸庞，一双眼眸渐渐湿润。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