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照安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起起伏伏,上上下下。
得知皇帝安排他去西北,跟平江侯掰腕子,他顿时吃人的心都有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一出是谢长陵搞出来的。
哼!
拾人牙慧!
先帝那会,他也是这么操作的。如今,谢长陵捡他的办法,来对付他。等於是数年前打出去的毒鏢,在外头转了一圈,最终扎在了自己身上。
他气急败坏。
却不能说不!
不仅不能说不,他还要感激涕零,跪谢皇恩!
他很上道,建始帝十分满意。
接下来,就开始商討西北策略,如何『徐徐图之』,限制瓦解平江侯的兵权,如何培养朝中新一代武將,统帅。绝不能再次出现人才断代的情况。
於照安胸中有丘壑,当即就拿出了一套方案,加上有谢长陵从旁补充,方案得到建始帝的许可,很快痛快。
之后就要开始拉拢人才,准备出发,將人才物资一併带去西北大干一场。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不得志的学子,不得志的官员,不得志的世家子弟……
种种人才匯聚,於照安短时间內,成功组建小团体。只等皇帝下拨足够的资源,他就可以带人启程北上,试著跟平江侯掰一掰腕子。
为了避嫌,侯府没有跟於照安接触。
陈观楼出面,邀请於照安到画舫喝酒。
上等画舫,一夜开销几千两,真正的销金窟。全程开销,侯府买单。
於照安准时赴约。
一开始没聊正事,就忙著欣赏美女,歌姬舞姬,就连陪酒的侍女都是顶级美色。养这么多美女,难怪包场一夜几千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挥挥手,所有伺候的人统统退下。二人要开始谈正事。
“西北就是个烂摊子。”
没想到於照安竟然率先开口。
“你请我喝酒的用意,老夫心头清楚得很。你回去告诉侯府,大家都是一心为朝廷分忧,恪守本职,各凭本事。”
陈观楼嗤笑一声,“你也说西北烂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纵然最后迎来太平,粗略算一下,得费多少钱粮才能让西北恢復到自给自足的程度。”
“你想说什么?”
“既然烂了,懒得补。乾脆將里面的难民来个大移民,可能前期费多,但是后期肯定能替朝廷节省一大笔银钱。”
於照安万万没想到,陈观楼竟然跟他谈移民!
荒唐!
移民那是多大的工程,所需粮草是多么庞大的数据。果然年轻,张嘴就敢说移民。
“钱少有钱少的办法,前期少量移民,等把路子淌熟了,再开始大批量移民。西北土地贫瘠,归根结底,那点土地出產根本养不了那么多人。地少人多,吃不上饭,才是西北不靖的根源。那就將人移民到土地富庶之地。”
“荒唐!土地富庶之地,人口远比西北稠密。哪里还有多余的土地安置大批流民。”
“谁说把人口转移到已经开发好的富庶之地。海外那么多荒岛,岛上土地那般富庶,为何不利用起来。一个岛安置个几十万白百来万人口不成问题吧。”
陈观楼如此说道。
於照安顿时一脸懵。
“移民到海外?”
陈观楼点点头,“顺便还能发展一下海军,展现一下海军实力,大量开展海外贸易。三贏!如何,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可是真心实意替你著想。绝不坑你。”
“等等……你为何要为本官出主意?侯府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於照安先不討论方案的好坏,他担心对方给他挖坑。
陈观楼冷笑一声,“有区別吗?西北乃是苦寒之地,出產有限。纵然要当山大王,那么点资源,能办多少事,能养多少人马,大家心里有数。你们总疑心平江侯有造反的心,也不想想,平江侯他真稀罕西北那破地吗?
土地贫瘠,当地豪强大户都是鼠目寸光之辈,打下那块地,转眼西北就从朝廷的包袱成为侯府的包袱。別说侯府財力有限,就算侯府有金山银山,也养不起整个西北。不如让西北永远都是朝廷的西北。”
“侯府果真这么想?平江侯果真这么想?”於照安不相信。
不管承不承认,平江侯已然成为西北军阀,成为朝廷心腹大患。朝廷最强兵马,最擅长野战的部队,都在平江侯手中捏著。一旦这些兵马南下,京城危矣,大乾危矣,天下危矣!
他不相信,平江侯放著有可能推翻大乾王朝,自个当皇帝的诱惑却无动於衷。
这也是朝中大部分官员的想法。
换他们,他们也忍不住反一反朝廷。成王败寇,別管结果如何,必定史书留名。纵然最后落一个诛九族的下场,也值了!
这也是很多造反者的想法,生前身后名,图利图名,最后死了被五马分尸也无所谓!反正已经享受过,最后死的时候痛苦一下下,又有什么关係。至於子孙后代,九族族人,陪著他死,都是他们该得的。
不能光享受好处,不承担后果。世上没这么美的事。
“於相,將格局打开,將目光放长远些。外面星辰大海,何必单恋西北这支!”
啥玩意!
於照安哼了一声,有些不满。
但是一声『於相』,又令他浑身舒爽。
他心想,陈观楼这廝若是肯诚心实意拍马屁,定能將所有人拍得舒舒服服,升官发財不在话下。奈何这廝本质是个嘴毒的,要不了两句话,就得开启毒舌模式。
“你先说清楚,这到底是你的一己之言,还是侯府的意思。我要確切知道平江侯的想法。”
陈观楼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我信你,给你吐露一句实话。换你坐在大將军的位置上,你会不会三心二意,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於照安沉默。
陈观楼也沉默,並死死盯著对方。
於照安咬咬牙,默默点头,承认自己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不要觉著难堪,这是人性!平江侯也是人,他具有人性里面所有的恶的一面,也会生出一些非分之想。想归想,不能因为他偶尔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就治他的罪。正所谓论跡不论心。想一想不犯法,只要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