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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秣马残唐 > 第140章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三百人鱼贯而入。
  进了城后,汪同几人翻身下马。
  胡友臣下了城楼,迎面走来,口中问道:“刺史可还有旁的吩咐?”
  汪同满口胡诌道:“刺史命本官从旁协助,守城之事以胡都尉为主,只需守住十日,刺史便会率大军赶回,届时越兵自会退去。”
  胡友臣点点头,又问:“越兵人数几何?”
  “约莫三千,皆是精锐!”
  奇袭之下,三千精锐足以迅速拿下绩溪县,不过守军一方有了准备后,那就不一样了。
  攻城战,守军有准备和没准备,完全是两回事。
  当年刘裕北伐,在大砚山与南燕骑兵大战,眼见战事焦灼,僵持不下,便派遣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趁著临朐空虚,一举將其夺下,南燕士兵得知后士气大跌,因而溃败。
  须知,临朐乃是南燕重镇,是大砚山之门户,正常情况下,別说三千,三万人耗时数月都不一定能打下来。
  类似这样的案例,数不胜数。
  胡友臣神色轻鬆道:“有了汪都尉驰援,坚守十日完全不成问题。”
  此时,一旁的庄三儿使了个眼色。
  见状,汪同心下紧张,面上故作神秘道:“对了,最近出了一件大事,胡都尉可曾知晓?”
  “甚么事?”
  胡友臣果然上鉤了,面露好奇之色。
  汪同左右看了看,朝他招招手。
  这番举动,让胡友臣心下更加好奇了,迈步走上前。
  与此同时,庄三儿悄悄打了个手势,不动声色地朝著胡友臣的亲卫靠近了几步。
  待到胡友臣侧著身子附耳上前,汪同忽然暴起。
  鏘!
  一阵轻吟,寒光乍现。
  横刀划过一道弧线,鲜血飞溅。
  胡友臣猛然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捂住脖子,满脸不可思议地瞪著汪同。
  “动手!”
  庄三儿大喝一声,抽出腰间骨朵,猛地朝胡友臣一名亲卫的脑袋砸去。
  胡友臣没有穿盔甲,可他的亲卫却是披甲,想要一击必杀,骨朵比横刀好用无数倍。
  砰的一声闷响,那亲卫头盔顿时凹陷,鲜血顺著额头往下流淌。
  那亲卫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便软软倒在地上,当场毙命。
  “杀!”
  三百名士兵齐齐动手,转眼间就將城洞里的守军解决。
  轰!
  城门轰然被关上,风字营的士兵安排计划,从城洞两侧的甬道冲向城墙。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在县城上空迴荡。
  绩溪县的守军本就不多,此处城墙上值差的守军,更是只有百余。
  南城的喊杀声顿时让县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牙城之中的数百守军,心下惊骇。
  他们不知是何人杀进城,也不知对方兵力几何。
  “快,突围出城!”
  一名校尉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当即下令突围。
  城已破,且不知敌军几何,继续抵抗没有意义,突围之后,儘快將消息传给刺史以及歙县才是当务之急。
  决定之后,校尉立即率领五百余守军出了牙城,直奔北城而去。
  一路上,除开四散奔逃的百姓之外,並未遇到敌军。
  升起千斤闸,打开城门,五百余人迅速衝出城,消失不见。
  此时,南城城墙上喊杀声渐渐平息,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著十几具尸体。
  剩余的守军则丟掉兵器,跪地受降。
  余丰年一路小跑而来,稟报导:“都尉,守军从北城突围了!”
  庄三儿点点头,並不意外,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他们兵力太少,能拿下绩溪县已经著实不易,对於城內守军突围,一点办法都没有。
  庄三儿喊道:“牛尾儿!”
  “驃下在!”
  牛尾儿从人群中钻出,抱拳应道。
  庄三儿迅速下令道:“领你麾下两队,把守北城城墙。余丰年,你快马加鞭,將消息传回歙县。”
  “得令!”
  两人齐齐应道。
  交代了一应事宜后,庄三儿拍了拍汪同的肩膀,笑道:“此事办的漂亮,俺会向监镇替你请功!”
  “多谢都尉。”
  汪同挤出一抹笑容。
  带著敌军诈开绩溪县城门,並亲手宰了胡友臣,他是彻底没法回头了。
  若是陶雅赶跑了这些人,夺回歙县,他也免不了一死。
  也就是说,如今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此刻,汪同比任何人都希望刘靖能挡住陶雅。
  念及此处,他神色焦急道:“庄都尉,陶雅大军再有十来日便可抵达,咱们这点人手,根本挡不住。应强征城中青壮入伍,再请监镇派兵驰援。”
  庄三儿轻笑道:“你放心,援兵会有的,至於强征青壮之事,便交予你来办。”
  闻言,汪同却並未露出笑顏,依旧紧绷著脸。
  陶雅麾下大军足有三万,儘管之前在睦州吃了一次败仗,被顾全武阵斩数千,可也还有两万上下,这还没算隨军民夫。
  而且这会儿汪同已经回过味儿来了,刘靖兵力不够,撑死了只有两三千人,否则怎么会只派三百人来夺取绩溪。
  这么点人,如何能挡住陶雅的大军?
  庄三儿看出他的担忧,安慰道:“监镇神机妙算,早有对策,我们只需守住绩溪半个月。半个月后,陶雅必定退兵!”
  “果真?”
  汪同將信將疑。
  庄三儿嗤笑道:“我等又不是痴儿,若无对策,孤守绩溪岂不是白白送死?”
  对啊!
  这番话让汪同双眼一亮,同时心头有了希望。
  半个月,只要能守军半个月,陶雅就会退兵。
  ……
  ……
  牙城。
  刺史府。
  婴儿啼哭之声,不断在后院迴荡。
  一名貌美的小妇人怀抱著婴儿,神色焦急中夹杂著心疼,不断微微抖动,口中哄著:“虎儿乖,虎儿不哭,阿娘在。”
  然而,怀中的婴儿却不买帐,依旧扯著嗓子大声啼哭。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小妇人打眼望去,只见一道高大英武的身影,龙行虎步穿过垂门,迈进后院。
  男子身著黑漆重甲,没有佩戴兜鍪,显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小妇人先是一愣,旋即赶忙挪开视线。
  城中刚刚安定,不排除有没抓到的守军潜伏,所以刘靖这两天都是穿著山纹甲。
  反正几十斤重的山纹甲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刘靖一路来到门前,顿住脚步,朝著小妇人拱了拱手:“陶夫人。”
  这位小妇人,正是陶敬昭的妻子。
  陶雅中年丧妻,並未续弦,膝下两个儿子,长子陶敬昭在军中任职,次子陶敬宣则在扬州求学。
  说是求学,实际上就是质子。
  不止是陶雅,各州刺史皆是如此。
  刘靖占了歙县后,除开抄没一应官员的家產之外,並未对其亲眷如何,只是將她们软禁起来,不得外出。
  “张氏见过將军。”
  小妇人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
  刘靖站在门外,隔著一道门问道:“不知陶夫人寻本官何事?”
  小妇人哀求道:“犬子哭嚎不止,脸色涨红,许是病了,恳请將军寻大夫前来诊治,大恩大德,张氏没齿难忘。”
  “好说。”
  刘靖微微一笑,转头道:“去请大夫来。”
  “得令!”
  狗子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小妇人一愣,没想到刘靖竟这般好说话,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欺辱的准备。
  见她这副表情,刘靖含笑道:“祸不及家人,本官虽占了歙州,但对陶刺史素来敬仰。待过阵子,便送陶夫人出城,与家人团聚。这段时日,委屈陶夫人在府中住著。”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与陶雅又没有深仇大恨,没必要杀人全家。
  今日是仇敌,往后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
  所以,没必要把路走死。
  小妇人神色真挚地感激道:“將军仁德。”
  这两日她提心弔胆,一夜三惊,如今得了刘靖的保证,总算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不多时,狗子便领著一名老大夫来了。
  一番诊断后,老大夫在婴儿肚子上揉按了一阵,婴儿便奇蹟般的止住了哭声,隨后又开了几服药,交代一番事宜后,就离去了。
  “若无事,本官就先走了。”
  刘靖说罢,转身离去。
  回到公廨之中,迎面就撞上快马赶回来的余丰年。
  “监镇,绩溪县拿下了!”余丰年兴奋道。
  “干得不错。”
  刘靖微微一笑。
  余丰年说道:“稍后俺便要赶回去,监镇可有交代?”
  刘靖收敛笑意,正色道:“你告诉庄三儿,五日后,我会安排八百援兵赶往绩溪县,只有这八百人,后续不会有增兵,接下来就全靠他们自己了。半个月,只需守住半个月,钱鏐的援军就会赶来,陶雅担心腹背受敌,必定会退兵。”
  陶雅兵力占优,在摸清绩溪的兵力后,不排除他会分出一部分兵力攻打绩溪,自己率大军直奔歙县。
  所以,八百人已经是刘靖的极限了。
  “俺记下了!”
  余丰年郑重地点点头。
  待到余丰年离去,狗子忍不住问道:“监镇,假如钱鏐不来驰援咱们呢?”
  刘靖挑了挑眉:“那咱们就只有跑路了。”
  该谋划的,他都已经谋划了。
  假如因为各种意外,钱鏐的援军並没有来,那刘靖也没办法。
  成大事者,能力固然重要,气运也同样重要。
  半个月,一个月还能勉强坚持,但想长时间坚守肯定是守不住的,城中百姓虽多,但跟他刘靖並非一条心,不可能同仇敌愾帮他守城,逼急了的话,有人煽动,反而会引发暴乱。
  若是援军不来,说明刘靖气运未到,只能跑路,蛰伏静待下一次机缘。
  夕阳西斜。
  一名士兵拎著食盒走进大堂。
  狗子接过食盒,从中取出两碟小菜,外加两海碗米饭,放在堂案之上。
  刚刚端起碗,扒拉一口饭,就见吴鹤年迈步走进大堂。
  刘靖招呼道:“可用过饭了,没吃一起吃。”
  “好。”
  吴鹤年也不矫情,迈步上前,端起一碗饭便刨了两口。
  显然,他也是饿坏了。
  半碗饭下肚后,吴鹤年开口道:“监镇,您的法子不太行啊,今日属下在各坊市转悠了一圈,没有一个青壮参军。”
  “无妨!”
  刘靖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让子弹飞一会儿。
  这会儿百姓家中还有存粮,等过上两日,饿肚子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参军。
  吴鹤年是个聪明人,稍稍愣了愣,便想通了事情的关节所在。
  解决了一桩心事,他大口扒拉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