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躺贏
虽然被拒绝，但秦莫白並没有失落。
只要能进入广寒宫，得到里面的至宝，他相信清漓必定会接受自己。
他“啪”地一声展开摺扇，一边慢悠悠地扇著风，一边禁不住笑出了声，眉眼间儘是藏不住的得意。
可他笑著笑著，嘴角的弧度却渐渐僵住了。
—不对。
试炼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按照规则，安全区內只剩下最后一人时，试炼就应当宣告终止。
可他站在原地等了又等，四周依旧寂静，並没有被传送出去的跡象。
秦莫白心头一跳，驀然警觉起来。
他猛地合起摺扇，目光如电，急速扫视周围一安全区此时已缩小成一片不大的荒地，地面乾涸龟裂，散落著粗粘的沙石。
仅有几丛顽强的野草在先前大战的余波中倖存下来，蔫蔫地垂著叶子。
这地方空旷得几乎一览无遗，根本不像能藏得住人的样子。
他什么都没发现。
但他不敢大意，强作镇定地扬声喊道：“这位道友，清漓仙子已退出试炼，如今此地只剩你我二人。再躲藏下去，又有何意义？”
他的声音在越来越小的安全区內迴荡，却只得到几声风过荒野的呜咽回应。
而此时的江铭，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果山上，面前摆满了一桌好酒好菜：
一坛小白亲手酿造的青灵酒、一盘清蒸红尾鱼，一盘摆放整齐的血髓桃。
他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筷子，正吃得津津有味。
等一会儿就要攀登月阶了，这可是体力活，得先填饱肚子。
秦莫白在外头的喊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却压根没打算理会。
“伏地魔”这个强化道具要求不能与人动手，必须一直隱藏直至最终胜利。
更何况，他也乐得轻鬆，能这样“躺贏”又何乐而不为呢？
“轰轰轰——！”
外面突然传来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江铭抬头隨意一瞥。
原来是秦莫白沉不住气，开始疯狂施展火球术，对著安全区內每一寸土地进行地毯式轰炸，一时之间火光四起、烟尘瀰漫。
江铭只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享用他的灵鱼和美酒，丝毫不担心。
永恆之舟此刻正偽装成一块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石头，稳稳立在荒地的角落。
莫说是这等威力的火球术，就算秦莫白用出更高阶的火鸟术，也休想撼动它分毫、更別说逼出江铭了。
秦莫白狂轰滥炸了好一阵子，法力消耗不少，却依然没有找出任何蛛丝马跡。
他站在原地，脸上先前那副得意从容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掩饰的心慌。
他意识到，这个始终未曾露面的对手，恐怕远比他想像的要难缠。
拿到第一名的把握，正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流失。
此时此刻，所有已放弃的试炼者並没有被直接传送至月阶，而是齐聚於一个巨大的平台上。
平台一侧，矗立著一面巨大的光幕，清晰映出安全区內此时的景象一秦莫白正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时而施法狂轰，时而凝神搜寻，显得焦躁不已。
画面右侧，则悬浮著本次试炼的最终排行榜。
从第三名到第一百名的位次均已確定，唯有第二席仍空悬，而第一名的那一栏，竟同时显示著两个名字：
江铭，秦莫白。
陈业站在人群之中，看得津津有味。
见到秦莫白那副失了方寸的模样，他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先前他被合欢宗眾人联手逼退，心中一直憋著股闷气，对这些大势力仗著人多围剿的行为极为不齿。
此时眼见他们的算计落空，反倒阴差阳错替自己的“好兄弟”江铭做了嫁衣，他只觉得畅快无比，连带著先前积压的鬱闷都一扫而空。
清漓也静静立於平台一隅，目光困惑地凝视著光幕。
她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满是疑问：
方才在安全区內时，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感应到江铭的存在。
这实在不合常理。
明明有同心缕相连，如此近的距离，她应当能隱约感知他的存在才对。
“难道——他其实一直躲在安全区外的魔气中？”
她忽然生出这个猜测，心头不由一紧。
若真如此，江铭此刻恐怕正身处极大的危险中。
她竟莫名有些担心起江铭来，甚至希望他不如主动放弃、平安出来才好。
魔气侵蚀，可不是闹著玩的小事。
稍有不慎，沾染半分，轻则修为受损、道基动摇，重则付出性命代价的。
清漓心中清楚，以江铭目前所积累的成绩来看，就算他真的侥倖拿到这场“生存榜”的第一名，最终层数也绝对突破不了百万。
既然如此，又何苦冒这样大的风险？
与她相反，叶灵却恨不得江铭立刻死在魔气之中。
她盯著光幕，眼看秦莫白像没头苍蝇般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不由恨恨地低声骂道：“缩头乌龟！这种时候还不敢现身，简直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站在她身旁的孙清雪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怔。
她原本就在暗自猜测，这个一直未被找出的“江铭”，会不会就是自己那位小师弟。
此时见叶灵话中有话，似乎早就认识对方，甚至还提及“十年前”，她不禁惊讶地转过头问道：“灵儿，你刚才说——这个人是我师弟江铭？”
叶灵冷哼了一声，也没打算遮掩，直截了当地点头承认：“不是他还能有谁？上一场试炼我还撞见他了，躲躲藏藏的样子，我可忘不了。”
她这话声音不高，却一下子把旁边白玥玥、王萌、萧冰冰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几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实在难以相信她们记忆中那个平平无奇、修为普通的江铭，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孙清雪却心里一紧。
她很清楚叶灵一直对当年那件事耿耿於怀，如今两人竟然又在试炼中碰面，她不由得担心起来，连忙问道：“你们居然见面了？没发生什么衝突吧？”
叶灵也没打算遮掩，直接说道：“孙师姐你就放心吧，你的好师弟怕死得很，把自己修炼得跟个铁乌龟似的，我想伤他也伤不了啊！”
孙清雪还想再问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一阵惊讶的议论声一原来就在她们说话这片刻功夫，安全区的范围已被压缩到只剩几尺见方。
秦莫白早已放弃搜寻，正手忙脚乱地布置阵法符印，试图赶在安全区完全消失前筑起最后一道防线，抵挡即將汹涌而来的魔气。
叶灵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冷笑。
安全区已经缩到这么小，江铭绝对早已身陷魔气包围之中。
她巴不得他就这样死在魔气侵蚀之下。
白玥玥却是一脸担忧。
儘管知道叶灵向来有些大小姐脾气，此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叶师妹，你確定这人真的是江铭？可他怎么敢一直待在魔气里——”
若是平时，叶灵根本懒得搭理这个与江铭交好的女子，但此刻她心情颇好，便难得扬起下巴，得意地说道：“因为他就是个缩头乌龟唄！以为只要躲著不出来，魔气就拿他没办法了。”
她话音未落，光幕之中的安全区已彻底消失，漆黑的魔气如活物般汹涌扑来。
然而秦莫白不愧为阵法天才，竟真的在最后关头布成一座莹光流转的防护大阵，將他周身数尺罩得严严实实，暂时抵住了魔气的侵蚀。
他稍稍定下心来，朝著阵外瀰漫的魔气扬声道：“这位道友，何必苦苦硬撑？在我这小周天御魔阵”中抵挡半个时辰也不成问题。魔气蚀体的滋味可不好受，我劝你还是莫要逞强，儘早放弃吧！”
而独立空间中的江铭，也正注意著永恆之舟的受损状態。
他发现受损值虽然一直在上下波动，整体也在缓慢增加，但支撑几个时辰应该不成问题。
於是他一点也不慌，甚至还有閒心从藏经阁里取了本书，悠閒地读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平台之上观望的修士们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
有人甚至无聊之下提议开个赌局，赌这两人谁能坚持到最后。
可惜下注者几乎一边倒地押秦莫白获胜，几乎没人认为那个始终未曾露面的江铭还能撑下去。
赌局因过於悬殊，只得不了了之。
然而，儘管外界观战者大多对秦莫白信心十足，他本人却越来越感到不安。
不知从何时起，他手中那把一直摇个不停的摺扇，已悄然合起。
他虽然嘴上说得轻鬆，声称自己的阵法足以坚持半个时辰，可心里却比谁都清楚那不过是撑场面的大话。
实际能撑过一刻钟，恐怕就已经是极限了。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却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咔嚓咔嚓”的动静虽不大，却格外刺耳，仿佛直接敲在他的心头。
秦莫白猛地抬头，只见原本莹白通透防护光幕，此刻竟已被浓浊的魔气侵蚀得漆黑如墨。
那黑色还在不断蔓延，像活物般啃噬著最后几寸清光，阵法明灭不定，显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