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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死的盯著木匣里的两个人头,脸上惨白如纸。
  那双原本充满了得意和儒雅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惊怒。
  而厢房內,在短暂的死寂后,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来人啊!来人啊!死人了!!!”
  “这是周县伯和赵庄主的脑袋!我见过他们!他们怎么死了?!”
  “快!快去报官!不对……我们就是官……”
  “快!快去请城防营的陈望过来!”
  在场的官员和富商们哪还有先前那风轻云淡的样子?
  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一只只受惊的鸭子一般,有的失手打翻了酒杯。
  有的瘫软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还有的惊慌失措,慌不择路,绊倒在地。
  而那些个原本还在隨著音律舞动的美姬,容失色,尖叫著跑开了。
  整个揽月阁內,一片乌烟瘴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怒喝声响起,竟硬是把所有的纷乱给压了下去。
  “都给老夫安静点!”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眾人惊愕的回过头,才发现说话的正是李文博。
  此时他已经从刚才的惊怒中回过神,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那双眼睛却重新变得锐利,甚至有夹杂著几分阴鷙。
  “两颗人头而已!”
  “看把你们嚇得!”
  “一群废物!”
  眾人皆是噤声,不敢说话。
  李文博环视著战战兢兢的眾人,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
  一是因为林昭如此囂张的挑衅。
  二则是因为自己的这些心腹和手下,简直丟人到了极点!
  罢了,不去管这些废物。
  李文博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回这两颗脑袋上。
  “左相说的不错,这林昭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行事肆无忌惮!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官场的规矩!”
  李文博咬著牙,思考著林昭堂而皇之將两颗人头送来的深意。
  虽然林昭是疯子,但也是个心思和城府极深的疯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如此挑衅自己!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赵万年已死。
  这代表赵家庄和永寧县一样,已经被林昭肃清过一遍,彻底被纳入了他的管辖。
  如此推测,赵万年手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帐本恐怕也被林昭所掌握。
  再联想到林昭竟然能从容地处理掉赵万年,而不是被流民围困……
  一个可怕的结论浮现在李文博心头——他和左相定下的流民之计,不仅失败了,甚至可能……
  被对方反过来利用了!
  那些流民,恐怕已经成了林昭在北境布局的一部分!
  一股极深的忌惮从李文博的脑海深处窜了上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
  若是继续放任这个疯子在永寧县收拢人心,扩充势力。
  等到林昭羽翼丰满之际,恐怕下一个被装进这个木匣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若是別的钦差,李文博断然生不出如此可笑的想法!
  可林昭可是號称青衫阎罗的,就连云州总兵的弟弟他都敢砍!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李文博的手指紧紧捏住酒杯,指节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
  “该怎么处理林昭?”
  “派兵围剿?”
  “不,不行!虽然自己手上的兵力远远胜过林昭,但林昭是钦差,自己不可能当著永寧县数万人的面动手,否则消息传出去,一个围杀朝廷钦差,意图谋反的帽子扣下来,自己必死无疑!”
  “那该怎么办?!”
  李文博又思考了一会,眼神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
  既然不能明著来,那就只能用点別的手段了!
  他將酒杯放下,缓缓起身,望向在场的眾人。
  揽月阁內,眾人也皆是望向李文博,等待著他开口。
  “诸位,稍安勿躁。”
  “此事本官自有对策。”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代州府通判顾长阴,声音变得平静而阴冷:
  “顾通判。”
  “下官在!”
  “你立刻去准备一份厚礼,再以本官的名义去写一份措辞恳切的请帖!”
  “然后亲自去一趟永寧县!”
  李文博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容:“到了永寧县,你什么也別做!”
  “直接当著所有亲卫和百姓的面,宣读本官的请帖!”
  “就说,本官听闻林大人为我代州剷除了赵万年这等鱼肉乡里的豪强毒瘤,实在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称讚他是少年英才,朝廷栋樑!”
  顾长阴一愣,有些没搞明白李文博的意思:“大人,您这是要......”
  李文博冷笑一声,继续道:“老夫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就是告诉那姓林的小子!老夫敬佩他少年英才!正巧最近上元佳节在即,老夫准备邀请他一起来赏灯!”
  “老夫还会邀请代州所有官员、將领、士绅乡贤共同作陪。”
  “一来是为他接风洗尘,当面庆功!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是要当面向钦差大人匯报工作,聆听教诲!”
  李文博望著顾长阴,冷冷道:“一定要告诉那姓林的小子!”
  “老夫很支持他在北境的所作所为!”
  “林钦差初来北境,人生地不熟。”
  “正该和我们这些地方官吏多亲近亲近,如此方能更好的推行政令,为陛下分忧!”
  “此宴关係到代州的未来,还请林钦差务必赏光!”
  “切莫推辞!”
  听著李文博所言,顾长阴那老鼠般的两根鬍鬚抖了抖,儼然是喜笑顏开。
  他颇为諂媚的说道:“大人英明!”
  “如此一来,这林昭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大人您姿態放的这么低,態度又这么恭谦,甚至都承认赵万年是毒瘤,要亲自为那小子庆功!”
  “再加上匯报工作这个由头,整个代州的官吏都在场,那小子根本就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就算他真敢拒绝,大人只需要一份奏摺上去,傲慢无礼,不恤下情,无法团结地方的恶名可就做实了!”
  “到那个时候,圣心难测,这个林昭在陛下那的清誉定然有损。”
  说到这里,顾长阴猛地一拍大腿。
  “大人!您这阳谋那姓林的小子根本就拒绝不了啊!”
  “他是来也来,不来也得来!”
  “大人真是英明!”
  周围的人此时也都反应过来,不断的恭维著李文博。
  “大人,不仅如此。宴会当天,我们还可安排一些士子清流,当面质问他滥杀之事,让他下不来台!”
  “除此之外,那城防营的陈望不是从边军退下来的吗?听说有些把子武艺!”
  “到时候让他去试探试探林昭那小子的斤两!”
  “无论文斗还是武斗,只要他进了这代州城!便是插翅难飞!”
  “就算弄不死他!也可以去寻几个良家女子,略施小计,便足以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顾长阴阴惻惻的笑了起来。
  周围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听著周围人的吹捧,李文博脸上没有半点得意之色。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鲜红的葡萄酒顺著嘴角滑落,就像是滴落的鲜血一般。
  林昭啊林昭。
  你是不喜欢按套路出牌吗?!
  那老夫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接下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