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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清禾谨慎地站在卫生间外,屏息凝神,即使只隔著一道门,他也听不见卫生间內有一丝动静。
  他慢慢往后退去,暂时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
  眼下有几种可能。
  一,卫兰遇到鬼了。这是最简单也最能解释异常的原因。
  但问题是,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么鬼此时此刻,就和卫兰一起被关在卫生间里。
  是哪只鬼?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卫兰现在还活著的概率近乎为零。
  那打开门,除了放出一只鬼,还有別的意义么?
  但假设她真的还活著......
  田清禾不得不考虑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卫兰本身就有问题!
  因为这一切太巧了,前脚这个女人刚说完一个鬼故事,没过多久,这故事居然真的发生在了现实之中。
  无论怎么看,这都像被计划好的,田清禾眉头微皱,假如卫兰才是列车闹鬼的源头,那她的偽装能力太强了。
  两人聊起整个故事的时候,全程面对面,距离极近。
  有意无意之间,田清禾观察她的神態,並没看出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她在讲故事的时候,时不时眼睛就会不自觉地向上看,这是人在回忆时常做出的身体语言。
  也符合她並非故事的创造者,而是转述者的经歷。
  但如果她不是列车闹鬼的源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田清禾的心里一沉,再度看向窗外。
  很黑。
  暂时......还是平原。
  他们很有可能,此时所在的列车线路,和鬼故事里一样。
  天海附近。平原。
  有问题的不是人,而是位置?
  思索中,田清禾將自己的想法记录到线索本上,很快,线索本反馈出了一幅图像。
  隨著素描逐渐完善,田清禾的表情,也渐渐变得严峻。
  直到最后一笔勾勒完,他才抬起头,死死看著卫生间的门。
  卫兰还活著。
  但卫兰马上就要死了。
  低头看向本子上的画,狭小的卫生间內,卫兰蜷缩在门边,身旁的手机闪著微光,照亮她惊恐的脸。
  卫兰的面前站著一道人影,太黑了,其他部位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清头上戴著一个大大的帽子。
  这道身影正俯下身,一只骨瘦嶙峋的手掐住卫兰的脖子,明显是要杀死她。
  除此之外,这道身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画里的手机显示此刻是八点四十五分。
  田清禾滑开自己的手机,现在才是八点四十分,也就是说画中的这一幕將在五分钟后发生。
  情况已经很清晰,他提供了正確思路,作为反馈,线索本出示了一条不算线索的线索。
  之所以不算线索,因为时间太相近!
  而且也和田清禾的第一个猜测没有区別,一人一鬼在卫生间里。
  卫兰会被鬼杀,证明她不是源头;嫌疑暂时消除。但鬼的身份依旧未知。
  除了那只帽子,鬼的身影几乎全被黑色线条填充.......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这种大檐的帽子,本身就很少见......
  田清禾凝视著线索本,渐渐地,他在帽子上潦草的线条中,找到半边小標,像是稻穗的模样。
  稻穗。
  他猛地一激灵,那不是铁路局以前的標识么!
  即將杀死卫兰的鬼,是列车的工作人员,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乘务员!
  他之前的预测方向错了,他们所经歷的和鬼故事中焊工的经歷不完全一样。
  乘务员,並不是在列车再度启动后才出现的,她很可能自列车紧急制动后就在车厢里了。
  所以田清禾才一直听不见卫生间的声音。
  但为什么......
  卫兰要等到五分钟后才会死?
  又为什么,乘务员一直在卫生间里,没有出来?
  田清禾隱隱感觉到,这些问题中或许隱藏著生路,也就是將卫兰无伤救出来的关键!
  甚至有可能,是卫兰死后,乘务员才会出来。
  但她被杀的契机是什么?鬼的禁忌是.......
  “沙。”
  也就在这时。
  “沙。”
  田清禾忽然全身僵直。
  他的呼吸情不自禁地屏住,缓缓看向车厢的方向。
  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从窗外传来。
  很轻。
  但是莫名其妙的,能让每个人都听见。
  哪怕是之前还在抽泣的小男孩,也在这一刻张著嘴,呆滯地看向窗外。
  良久,他才喃喃道:
  “爸爸......那是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
  沙,沙,沙。
  窸窣声再度响起。
  和故事里一模一样......
  山来了。
  它在呼吸。
  田清禾快步走向车厢,隔著玻璃门,他的视线里,只有一片黑。
  这一次,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无论是月亮,星星,还是平原。
  即使已经听过那个故事,田清禾还是头皮一阵发麻,没有任何动静,一座山就在平原里拔地而起,突然出现,无声地朝著列车逼近!
  而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山的呼吸声,判断它到底离的多近。
  已经不远了。
  不出十分钟,山就会彻底碾过列车,去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
  但如果跟著故事的流程走,那么在山即將临近之前,他们的列车就会再度启动。
  启动?
  田清禾猛地愣了一下,他脑海里顿时闪过卫兰故事中,那个乘务员说的话。
  一共两句。
  第一句是:
  “坐。黑暗中的旅客说:还没到站。”
  电光火石之间田清禾瞬间顿悟,他来不及记录线索,就看向手机,这时已经八点四十三分了!
  还有两分钟!
  二话不说,他一跃而起,立刻冲向卫生间,手用力一拧,就將卡住的门闸直接掰开。
  嘭!
  门应声弹开。
  田清禾的呼吸静止了一秒,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大檐帽,白色的確良衬衫,藏蓝色的长裙。
  短髮......痦子。
  门弹开的一瞬间,乘务员几乎和他脸贴著脸,面无表情。
  刚刚,它一直和自己只有一门之隔吗?
  “田清禾!”
  卫兰无法置信地从角落里抬起头,如同被河水浸泡过一样,她全身都是冷汗,脸色惨白无比。
  只有她自己清楚,和一只鬼共处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到底是多么惊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