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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孙传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拒绝了老李再透一透的邀请,孙传武开著车狼狈的回了红旗村儿。
  到了家,吃了晌午饭,孙传武还有些迷糊。
  老爷子看著孙传武蔫了吧唧的样子,给孙传武煮了点儿醒酒汤,捏著孙传武的鼻子灌了下去。
  还真別说,这一副汤药下去,孙传武浑身冒汗,瞬间感觉整个人通透了不少。
  “酒这玩意儿最好少喝,不是啥好东西。”
  孙传武点了点头,解释道:“昨天我也不想喝,人家老李死活不让走,晚上又出了事儿,这一透就又多了。”
  老爷子递给孙传武一根烟,点上以后,老爷子抽了一口。
  “北大坡的事儿你问了?”
  “嗯呢,正巧想起来了,就问了一嘴。爷,那个柳道爷是谁啊?我咋没见过呢?”
  “他都多少年不下山了,你小时候见过。”
  老爷子顿了顿,过了快半分钟,才来了下一句。
  “当年抓徐天赐的时候,就有他一个。”
  孙传武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家老爷子强的离谱,能和老爷子一块儿办事儿的,肯定也是神仙人物。
  “爷,你和柳道爷谁厉害?”
  老爷子笑著说道:“要是比送人走,那老小子不如我,要是比別的,我不如他。”
  老爷子说的模稜两可,但是孙传武心里也有了个简单的预估,那就是这个柳道爷,绝对不简单。
  而且,和老爷子肯定有交情。
  日后碰上再说,没必要刻意去跑上一趟。
  在家待了一天,常春和赵阳哥俩还没回来,孙传武倒是能好好歇上一歇。
  第二天一大早,孙传武家里电话就响了,是岗顶来的电话,说有个人要死了。
  开著车去了岗顶,到了事儿主家门口,门外摆著灵棚,供桌啥的都搭好了。
  要死的是个女人,四十冒冒头,寡妇一个,还养了个姑娘,和孙传武差不多大小,在家待嫁。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女人却不一样。
  她姓孙,和孙传武是本家,叫孙兰芝,姑娘也隨了娘的姓,叫孙悦。
  孙兰芝出了名的能干,她男人是江苏那边过来的,他们这块儿江苏过来的人不多,都是过来当卯子工啥的,落户的也有几家,但是不多。
  像是这种背井离乡,没有房子没有根儿的,在他们这边叫盲流子。
  人虽然不分三六九等,但是很多人却愿意给別人打上標籤儿。
  什么坐地炮,什么盲流子,都是外乡人和本地人给对方起的外號。
  盲流子不说啥好词儿,多少带了些许的贬低成分,本地的家庭一般都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孩子嫁给盲流子。
  私奔这个词儿在他们这还有个通俗的说法,叫跑了。
  跑了也分好几种,一种是那种禁忌之恋的,还有一种,就是所谓的跟盲流子跑了。
  孙兰芝也是本地人,家里就在西大坡,当年她和孙悦的爸爸走到了一块儿,家里人死活不同意,当时闹的挺大。
  孙兰芝性子倔,绝食了七天,以死明志,他爹一瞅姑娘铁了心要跟著那个盲流子,直接就和孙兰芝断绝了关係。
  俩人从西大坡到了岗顶安了家,然后第二年就生了孙悦。
  生孙悦的时候可谓是九死一生,生了孙悦,孙兰芝虽然从鬼门关爬了回来,但是却没了生育能力。
  出了满月,孙悦他爹说去县里里给娘俩换点儿布,给孙悦做身衣裳。
  孙兰芝拿了家里的布票粮票啥的,都给了孙悦他爹。
  这可倒好,孙悦他爹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带著家里大半的家底,自己跑了。
  孙兰芝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不被父母看好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当时他爹说孙悦她爹心不正,她死活不相信,不惜以死明志,谁知道打脸就来的这么快。
  孙悦她爹跑了以后,孙兰芝的大哥来找孙兰芝,说老爷子问问她回不回去,要是回去,就把孙悦过继给她大哥。
  孙兰芝没同意,她知道,如果自己把孩子给了他哥,以后她肯定还得再嫁。
  不是怕自己的姑娘大哥不用心照顾,她是恨透了男人。
  这一拒绝,她就在岗顶待了二十年。
  人们都说孙兰芝就跟牲口一样,男人能干的活她都干,不能干的,她也干。
  只要给钱,哪怕再苦再累,她也咬著牙挺著。
  不少人在门口站著,都是村里自发过来帮忙的人。
  这样的女人,值得別人尊重。
  进了屋,屋子里站了几个人,其中有个岁数和孙传武差不多的小姑娘。
  炕上躺著一个女人,脖子都扭曲了,但是却还留著半口气。
  她双眼通红,满是血丝,孙传武知道她今年才四十,但是看她的样子,说是六十也有人信。
  这都是这么多年累的。
  “孙先生来了。”
  孙传武点了点头,看著孙兰芝的样子,对著村里的大夫问道:“咋没往下面医院送?”
  大夫嘆了口气:“送下去也是死,她现在就是心愿未了,还剩一口气儿吊著。”
  孙传武点了点头,號上女人的脉搏,微弱的近乎於没有。
  再看向头顶,已然是必死之兆了。
  她和省里的郑老爷子一样,都是心愿未了,一口气儿吊著。
  只不过郑老爷子是一身功德护著,所以没走,她是因为啥没走,孙传武还真不知道。
  毕竟一个普通的农妇,能有多少功德。
  或许是下面的鬼差看不下去了,想给她缓口气儿的时间也不一定。
  村里大夫知道孙传武的本事,试探著问道:“孙先生,你瞅瞅孙姐还有多长时间?”
  孙传武摇了摇头:“这个说不好,反正从脉象看,她就算是再不想走,也最多还剩两个小时。”
  孙悦的身子猛地一颤,哭声瞬间大了几分。
  她捂著嘴,竭力的控制著身体的颤抖,却怎么也忍不住哭出声音。
  屋子里的几个人眼眶微红,这娘俩相依为命,这下孙兰芝走了,剩下孙悦一个没出阁的丫头,可咋整。
  孙传武深吸了口气,看向孙悦。
  “孙悦,你知道恁家俺姨还有啥心愿未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