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陆明刚走进办公室，连咖啡都没泡，
脑子还处於“我是谁我在哪”的自我怀疑状態。
上班毕竟是反人性的，这一点，不管你是不是老板。
旁边，林晓晓一脸奇怪地看著他。
“陆总……”
“您今天状態怎么不太好？要不您先喝杯茶”
陆明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接过茶。
林晓晓离去，陆明打开电脑。
“先看数据吧，昨晚楚风下播早，我心態已经调整好了。”
“毕竟一个人的影响是有限的！”
“再烂的局，哥也能稳住。”
下一秒，陆明手里的茶杯，顿住了。
他刚要喝的那口，硬生生咽回去。
“这什么玩意？”
“我是不是眼了？”
大屏幕上，论坛平台首页推荐全是：
#时间苦旅：年度最佳战爭游戏？#
#毫无疑问，这个游戏绝对有神作的潜力#
#送死流之后，策略指挥流来了！#
#半夏的猪直播回放合集（已剪辑）#
陆明懵了，手指一点，点开剪辑合集。
首先映入眼帘的標题就是：
《【全程高能】少尉半夏指挥通天！战术流玩家的逆天博弈！》
视频封面是一张沙滩爆炸背景，朱浩游戏角色站在废墟上，表情坚毅，
前面，正是无数的机枪口，
封面上还配著一句话，
“功成背后皆白骨！生死有命！死后就是新生！”
“？？？”
陆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都谁剪的啊！哪来的剧情感？哪来的煽情文案？”
陆明果断点开查看了起来，
剪辑水平很一般，但bgm配的很热血，
剧情就是不断的衝锋，赴死，然后反转，
直到最后一次成功……
留言区全是统一口径：
“不评五星对不起我流的泪。”
“前期劝退，后期真情实感，我现在连npc骂我都想听。”
“这游戏从不告诉你你能贏，但它允许你一次次重来。”
“这不只是魂like，这是反战like。”
“最后那个瞬间，我真的破防了……”
陆明整个人呆住。
他迅速点开几个主流游戏论坛，贴吧、音浪网、战游区。
结果一模一样。
“我哭死，第一次觉得送死是一种光荣。”
“我当初以为这游戏是噁心人，现在我觉得，是我不配玩它。”
“楚风是情报流开山祖师，半夏是指挥流精神图腾。”
“这种玩法简直是精神苦旅，我打完心態真的变了。”
“我也是！以前打游戏是为了贏，现在是为了活下去。”
甚至还有不少相关的报导，
《时间苦旅》：一款假装自己劝退，其实一直默默记录你牺牲的游戏。
《它记得你死了多少次，也记得你终於活了下来！》
陆明捏著茶的手，僵在半空。
他抬头看著天板，沉默了三秒。
他迅速切回深蓝平台后台，刷新数据。
游戏评分：4.2分！
之前还只有3.2，这就涨一分了？
陆明脸色一点点变青。
完蛋啦！
楚风就算了，毕竟是自己找来的！
但这什么半夏的猪，怎么名字这么熟悉！
陆明眼神一转，看著《时间苦旅》项目组的聊天群中，
群里，战火连天那边许多人正在分享著各自看到的好评，
【这是一款披著战爭皮的灵魂游戏。】
【我们在重生中学会牺牲，在指挥中学会尊重。】
“我们现在是反战大作了，哈哈哈！”
“我靠，整个口径都得换了！！！”
“快快快，把宣传组叫醒，全体重写文案！”
“改口號！不要再用挑战你的极限了！”
“改成：纪念那些永远倒在战场，却从未放弃前进的玩家！”
周一舟在群里非常活跃，
还主动贡献了好几条文案宣传。
陆明吸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
他靠著椅背，双眼空洞，盯著屏幕良久没动。
像是一个刚被抢票软体弄崩溃的粉丝。
“怎么，真有人主动送啊？”
“还感动上了？”
“还有这么多玩法？”
他实在想不通。
这游戏的开头明明这么阴间，这么劝退，
这么不讲人道主义，怎么最后能被总结成一句“精神苦旅”？
你管这叫苦旅？
“叮……”
桌上的手机亮了。
是周一舟打来的。
陆明吸了口气，接起电话，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躺倒在椅背上。
“餵。”
“陆总！”
电话那头，周一舟语气格外亢奋，
“老板，您看平台数据了吗！”
“我早上五点醒的，直接被热搜嚇醒了啊！”
“我们游戏现在简直火疯了啊！”
“《时间苦旅》现在在深蓝平台搜索榜第一，直播榜第一，热评榜第一，就连视频剪辑区都霸榜了！”
“我们后台已经衝破了十万条新增评论了！！”
“还有！”
“我们游戏的下载量……”
“昨天晚上到现在，涨了……一两万！！”
陆明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地敲了两下。
一两万的下载量，那就是六百多万啊！
现在的玩家都这么喜欢在晚上衝动消费吗？
周一舟那边的声音已经有点激动了，
“陆总，真的多谢您当初坚持让这个项目上线，要不是您一锤定音，我们现在还在那儿改数值调机制呢！”
“我们很多同事都说，能取得这个结果，全靠您眼光独到！”
“我们真的感谢您的信任！！”
陆明：……
他缓缓地把手机从耳边拿远了一点。
脸上写满了“求你別说了”的神情。
他是这种要听好评的人吗？
信任？
我当初信的是它能带节奏、能被骂。
不是它能感动人、能写语录、还能让玩家破防爆哭的啊！！
“陆总。”
周一舟依旧继续反馈，
“陆总，你让我修改时间无限回溯的这套设计，实在是太棒了！”
“换我，我怎么也想不出来！”
“现在大家都说我们是，真正尊重牺牲的游戏。”
“我们可能，真的做成了。”
陆明听完，久久没说话。
该啊！
都怪自己瞎发表意见！都怪自己瞎添乱！
感情这个锅还在自己身上！
陆明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勉强敷衍回了句：
“……唔。还不错。”
“啊对了。”
陆明赶紧转移话题，声音低了些。
“那个……暗箱工作室那边，进度怎么样了？”
“他们那边……最近有没有给你什么反馈？”
周一舟那边顿了顿，隨即反应过来。
“好像已经是在最后打磨阶段了，最近他们办公室没有喊声了，所以，我推测，应该是在收尾阶段了！”
“那就好！”
掛断电话，陆明现在的希望全部放在了暗箱工作室三人的作品上，
《时间苦旅》已成定局，老周这个肱股之臣不靠谱啊！
陆明盯著电脑屏幕上那一条条“神作”、“精神苦旅”、“反战like”的弹幕与剪辑合集发呆。
什么叫“数据好成这样”？？
你知道这个数据背后代表著什么吗？？
这代表著他之前的那些好不容易涨起来的负债值！
全！部！作废！了！
那些曾经被恶评衝击的希望、被烂评分反噬的计划、被骂上热搜的规划。
全！没！了！
陆明的呼吸一点点沉重起来。
“现在……游戏评分4.2了。”
“我原计划最低要压到2.8的……”
“完了。”
“这波结算又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