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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风,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扶风终於擦完了手,他將麻布整齐地叠好,放在石桌一角,这才抬起那双狭长的鹿眸,看向已然处於爆发边缘的巨虎。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字面意思。”
  他淡淡地说道。
  “还是说,你的脑子里除了肌肉,已经装不下任何能用来理解话语的东西了?”
  “你找死!”
  雷喉咙里发出一声危险的低吼,周身的肌肉瞬间賁张起来,空气中瀰漫开一股属於顶级掠食者的狂暴气息。
  他往前踏出一步,整个地面似乎都为之震颤。
  “这是部落的军事会议!”
  雷的咆哮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你是医师,又不用上阵杀敌,你去凑什么热闹?”
  他死死地盯著扶风,眼神里满是鄙夷与不屑。
  “你的医庐外面,等著你看病的兽人都快排到部落门口了,你哪有时间送她?”
  这番话粗鲁直接,却也说在了点子上。
  扶风作为部落唯一的医师,的確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扶风只是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冰冷的笑容。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那股混杂著草药与知识的禁慾气息,带著十足的侵略性,压向了雷。
  “正因为我是医师,我才更需要了解防御部署。”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著一种不容辩驳的逻辑力量。
  “这样,我才能提前准备好应对伤员的药草与方案,而不是等你们这些蠢货缺胳膊断腿地被抬回来时,我还要浪费时间去分辨伤势。”
  他轻描淡写地將自己的行为,包装成了为了部落利益的深谋远虑。
  雷被他噎得一时语塞。
  他最討厌的就是扶风这副永远冷静、永远有理的样子,好像他所有的衝动和愤怒,在他面前都成了没脑子的愚行。
  “老子不管你那些弯弯绕绕!”
  雷的耐心彻底告罄,他放弃了辩论,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爪牙。
  “老子说我来接,就我来接!谁敢跟老子抢,老子就撕了他!”
  “砰!”
  他一拳砸在石桌上,坚硬的石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桌面瞬间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
  明曦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那双漂亮的桃眼里迅速蓄满了水汽,长而卷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不安地轻颤著。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煞白,一副被嚇得不轻的样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水光瀲灩的眼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暴怒的雷,又飞快地垂下眼眸,贝齿轻轻咬住了自己柔软的下唇。
  无声的控诉,胜过千言万语。
  雷心头那股焚天的怒火,像是被这一眼瞬间浇熄了大半。
  该死!
  他又嚇到她了。
  他看著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口猛地一揪,所有的暴躁都化为了笨拙的懊恼和心疼。
  “明曦,別怕……”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试图解释。
  “我不是冲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扶风已经伸出手,轻柔而坚定地握住了明曦微微颤抖的手臂,將她往自己身边拉了半步。
  这个动作,既是安抚,也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
  “你看。”
  扶风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冷冷的笑意,他看著雷,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幼崽。
  “你嚇到她了。”
  他將明曦的恐惧,变成了指控雷的武器。
  明曦顺势靠向扶风,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了他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她的脑袋微微垂著,乌黑的髮丝滑落,遮住了她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清醒的笑意。
  很好。
  继续。
  闹得再大声一点。
  你们越是爭夺,我才越安全。
  雷看著明曦依赖地靠著扶风的姿態,看著扶风那只搭在明曦手臂上的手,眼睛瞬间就红了。
  一股比刚才更加狂暴的嫉妒,衝垮了他刚刚升起的那点愧疚。
  他感觉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自己的所有物被染指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的时刻,雷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恶狠狠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他盯著扶风,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次会议,大祭司也会来。”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刺耳。
  扶风脸上的那抹冷笑,僵住了。
  他握著明曦手臂的手,指尖不受控制地收紧。
  明曦不舒服地闷哼了一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五根修长的手指,像铁箍一样,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扶风。
  只见他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漆黑鹿眸里,此刻正翻涌著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晦暗不明的情绪。
  那里面有惊愕,有忌惮,还有一丝……被掩藏在最深处的、阴冷的杀意。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
  那个同样月色如水的夜晚。
  所幸明曦不记得,但她不记得,不代表就没发生。
  扶风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滯。
  雷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这並不妨碍他享受这难得的胜利。
  “怎么?”
  雷嘲讽地扬起眉毛。
  “怕了?”
  “扶风?”
  明曦柔软的声音將扶风从那段不愿回首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她仰著小脸,桃眼里满是纯粹的担忧与不解,仿佛只是单纯地在关心他为什么突然失態。
  可她的內心,却开始疑惑。
  大祭司。
  为什么一提到这个人,扶风的反应会这么大?
  扶风猛地回过神,他鬆开了捏著明曦的手臂,眼底所有的情绪在瞬间被他收敛得乾乾净净,重新恢復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只是那张俊美的脸上,血色褪尽,显得有些过分的苍白。
  他没有回答雷的挑衅,也没有看明曦。
  他只是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袍,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想藉此来掩饰刚才的失態。
  扶风开始沉默。
  雷看著他沉默了,愣了一下,隨即发出一声胜利的、得意的闷哼。
  不管怎么样,他贏了。
  他转过头,看向明曦,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许多,带著一丝笨拙的討好。
  “那我晚上来接你。”
  他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重申了自己的所有权。
  明曦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