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则像一尊黑色的门神,矗立在摊位一侧。
他那双橙黄色的虎瞳,带著一丝不耐烦的凶光,扫视著每一个靠近的兽人。
任何敢於插队,或者试图討价还价的傢伙,都会立刻收到他喉咙深处发出的、充满威胁的低吼。
一时间,卡俄斯部落的摊位,成了整个集市最诡异,也最神圣的中心。
这里没有喧闹的叫卖,只有压抑的呼吸,还有交换成功后,那些兽人喜极而泣的哽咽。
短短的时间內,三大部落之外的几个颇有实力的部落长,也纷纷找上门来。
他们不再是简单的交换。
他们寻求的是长期的合作。
“扶风医师,我们灰熊部落,愿意用我们领地內的一条盐矿脉,换取每月稳定的神跡植物供应。”
一个体型魁梧如山的熊族部落长,姿態放得极低。
扶风应付著这些老谋深算的部落长们,脸上的笑容依旧斯文,眼底的思虑却深不见底。
他与这些强者的周旋,像一场无声的战爭。
每一个承诺,每一份契约,都在为卡俄斯部落,为明曦,编织一张覆盖整个兽人世界的、无形的权力大网。
雷在一旁听得头都大了。
他只觉得这些傢伙嘰嘰歪歪,烦得要死。
他更喜欢直接用拳头和爪牙解决问题。
但看到扶风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只腹黑的麋鹿,在某些时候,確实比他的爪子还好用。
就在这片被权力与欲望笼罩的区域之外,集市的另一角,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药草售卖告一段落后,明曦带著明施和鱔,在卡俄斯部落划分的、相对安静的区域內,也支起了一个小小的摊子。
这里没有神跡植物带来的沉重与压抑。
只有一个简单的石台,上面铺著乾净的巨大蕉叶。
“鱔,你看好。”
明曦的声音很轻,带著一种特有的柔糯。
她拿起一片烤得焦黄喷香的肉乾,耐心地教著身边那个身形修长的雌性兽人。
“像这样,把肉乾一片片地叠起来,摆成的样子,这样才好看。”
鱔睁著一双黑亮的眼睛,学著明曦的样子,用她那双还有些笨拙的手,小心翼翼地摆弄著肉乾。
她的动作很慢,很认真。
仿佛手中不是普通的肉乾,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明施则像个小大人一样,抱著爪子趴在一旁。
他金色的狮瞳警惕地扫视著周围,任何敢於靠近他妈妈三步之內的兽人,都会收到他奶凶奶凶的瞪视。
仿佛他不是一头幼狮,而是一头已经能独当一面的雄狮。
几个被部落长派来保护明曦的虎族兽人,百无聊赖地分散在周围。
他们高大的身躯,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脸上的虎纹让他们看起来威严而凶狠。
此刻,他们却只能像木桩一样杵著,保护一个柔弱的雌性和两个幼崽,卖这些看起来味道不错的肉乾。
这简直是大材小用。
“记住了吗?等会儿有兽人过来,你就拿起一片,请他们尝一尝。”
明曦又对鱔叮嘱道。
“尝一尝?”
鱔有些不解,这个世界,食物就是生命,哪有白白给別人吃的道理。
“对,这叫试吃。”
明曦弯起眼睛,琥珀色的桃眼里闪著狡黠的光。
“只要他们尝过了,觉得好吃,就一定会买的。”
她又指了指旁边用木炭写著歪歪扭扭符號的木板。
“而且,我们买五斤,还送一斤。”
“送?”
鱔更迷茫了。
明曦没有再多解释。
她知道,这些超前的营销理念,对这个原始世界的兽人来说,太过复杂。
但她相信,效果会证明一切。
这些肉乾,都是她昨前些日子大批量烤制的。
每一块,都在烤制的过程中,被她用净化之力处理过的水浸泡过。
虽然她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彻底净化被污染的血肉,但足以祛除其中大部分的杂质与暴戾气息。
让这些肉乾,拥有这个世界上任何食物都无法比擬的纯净香味。
果然,没过多久。
一股浓郁的,纯粹的,不带丝毫血腥与污染气息的肉香,开始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这股香味,霸道又温柔。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抓挠著每一个路过兽人的嗅觉神经。
一个刚刚交换完物资,满脸疲惫的豹族兽人,正准备离开集市。
他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他抽了抽鼻子,黑色的豹眼,不確定地转向了香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小得可怜的摊位。
一个看起来娇弱无比的雌性,还有个看起来高点的雌性,正带著一个幼崽,在卖著什么。
他本能地不想靠近。
那个雌性身边,站著好几个虎族兽人。
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
可那股味道……
太香了。
香得让他口中的唾液,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本能的诱惑,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你……你这卖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乾涩。
明曦抬起头,看到来人,露出了一个柔弱又无害的微笑。
她的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是烤肉乾,这位大哥,要尝尝吗?”
不等豹族兽人反应,一直紧张地盯著的鱔,已经按照明曦的吩咐,用两根乾净的木籤,夹起一片肉乾,递了过去。
豹族兽人愣住了。
白吃?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明曦,又看了看旁边那几个面无表情的虎族兽人。
確定这不是什么陷阱后,他才將信將疑地接过了那片肉乾。
肉乾还带著一丝温热,表面烤得微焦,渗出晶亮的油脂。
他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
“咔嚓。”
酥脆的口感,让他眼睛一亮。
紧接著,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肉香,在他的口腔里猛然炸开。
没有一丝杂质。
没有一丝污染带来的腥膻与苦涩。
只有肉最原始,最本真的味道。
那股味道顺著喉咙滑下,化作一股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连日来因为战斗和紧张而绷紧的肌肉,都放鬆了下来。
那是一种从身体到灵魂的舒畅。
“这……这是什么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