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下方那座越来越清晰的水晶宫殿,看著那些在宫殿周围巡游的、俊美而冷漠的鮫人卫士,心中一片冰冷。
自由,终究只是短暂的幻觉。
她必须更快地积蓄力量。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地成为別人掌中的玩物。
回到那个囚禁她的洞巢,伊西斯並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切地索取。
他將明曦安置在柔软的海藻蚌床上,自己则化为了半人半鱼的形態,巨大的鱼尾圈住了整个蚌床,形成一个绝对的领域。
他从堆积如山的珍宝中,取出了一枚散发著柔和光晕的珠子。
“这是静心珠,可以安抚你的情绪。”
他將珠子放到明曦的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我不喜欢你悲伤的样子。”
伊西斯的声音很轻。
“那会破坏你的美。”
明曦握著那颗珠子,指尖冰凉。
她抬起头,桃眼里蒙著一层水汽,无辜地望著他。
“只要能经常看到陆地,我就不会悲伤了。”
她在试探,也在为自己爭取下一次的机会。
伊西斯的动作顿住了。
他深海般的蓝色眼眸定定地看著她,那眼神里,有挣扎,有困惑,还有一丝被冒犯的冷意。
“这里不好吗?”
“只有我,才能让你保持最纯净的美。”
明曦的心一沉。
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他的禁区。
这个男人,是个极致的美学偏执狂。
他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只將她视为一件需要保持完美与纯净的收藏品。
“不是的……”
她连忙摇头,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只是……只是想家了……”
眼泪,精准地从眼角滑落,像一颗断了线的珍珠,砸在了伊西斯的心尖上。
“家?”
伊西斯重复著这个陌生的词汇,眼神更加困惑。
他不懂。
这里,这座匯聚了整个海洋財富的水晶宫殿,难道还比不上陆地上那些骯脏的洞穴吗?
明曦用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双水光瀲灩的桃眼望著他,不发一言,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控诉。
那副样子,仿佛在说,你根本不懂我,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伊西斯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陌生的烦躁感。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很不悦。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的眼泪,可那泪水却越流越多,每一滴都化作晶莹剔?的珍珠,滚落在海藻床上。
这些珍珠,本是他最珍贵的產物。
可此刻,他却觉得无比刺眼。
“別哭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僵硬。
“只要你听话,我会考虑……再带你出去。”
明曦的哭声一顿。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著他,仿佛在確认这句话的真偽。
“真的?”
“嗯。”
伊西斯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用行动来平息这场让他感到陌生的情绪风暴。
他俯下身,用一个深吻堵住了她所有的委屈和控诉。
冰凉的唇,带著绝对的占有欲。
明曦顺从地回应著,心中却在冷静地復盘。
眼泪,果然是她最有效的武器。
而这个男人,看似清冷孤僻,实则比那些陆地上的野兽更容易掌控。
因为他的欲望,是纯粹的,也是单一的。
只要抓住美和独占这两点,她就能让他为自己所用。
净化空间里,那棵神树的枝干上,又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实,正在悄然凝聚。
与此同时,远离鯤海的海面上。
一艘外表粗獷的木船正在急速返航。
船头,一个高大魁梧的兽人迎风而立。
他有著一头耀眼夺目的金色及肩长发,狂野不羈。
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那是力量与荣耀的勋章。
此刻,他那双威严的棕黄色竖瞳里,正燃烧著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明沉……又是他。”
莱恩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著刻骨的恨意。
把明曦带走的那个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总是掛著温和笑容,心思却比深渊还要恶毒的白鹰。
站在他身侧的,是已经褪去稚气,成长为一名优秀战士的明施。
他比五年前高大了许多,一头浅金色的鬃毛在海风中飘扬,俊美的脸庞上,有著与父亲如出一辙的野性。
“父亲,我们现在回去,来得及吗?”
明施的绿眸里,闪烁著担忧与疯狂。
他刚刚用狮族优越的视力,清晰地看到了那艘楼阁大船上的动静。
无数鹰族战士正在集结,他们显然是要对鯤海动手了。
他不在乎那些鹰族的死活,他只在乎妈妈。
他怕那些粗鲁的傢伙,会伤到他的妈妈。
莱恩巨大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儿子的肩膀上。
“来得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道。
“我的雌性,谁也抢不走。”
海面上,那艘最为华丽的楼阁大船,如同一座移动的宫殿,静静地悬浮著。
甲板上,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正用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著一副金丝边眼镜的镜片。
他有著一头一丝不苟的白色长髮,面容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都透著一股现代精英的体面与从容。
正是明沉。
“大人,狮族的那艘船返航了。”
一名鹰族战士单膝跪地,恭敬地匯报。
“嗯。”
明沉戴上眼镜,镜片后的黑色眼眸,平静无波。
“意料之中。”
他淡淡地开口,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莱恩那头蠢狮子,来了也好。”
“省得我还要力气去把他从部落里挖出来。”
鹰族战士低下头,不敢接话。
他能感觉到,自家大人虽然语气平淡,但周围的空气,却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会成为我们夺回曦曦大人的阻碍吗?”
明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阻碍?”
“不,他不是阻碍。”
“他只是……一件需要清洗的,被污染过的旧工具罢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平静的海面,望向那片传说中的鯤海。
“真正的麻烦,是水里那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