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疯狂地翻找著那些记录著空间坐標与能量残留分析的古老卷宗。
而在圣殿的最高处。
明沉的书房內,静得可怕。
他依旧维持著之前的坐姿,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完美的白色雕塑。
只是那双总是隱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黑色眼眸,此刻已经暗沉得如同最深沉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所构建的、以妹妹为核心的、完美无瑕的秩序闭环,被扯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被计算的缺口。
他的珍宝,他发誓要清洗乾净、永远锁在身边的妹妹,不见了。
还是和明野那个……最不受控的、最骯脏的变数,一起消失的。
“明——野——!”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低吼,在空旷的书房內响起。
他缓缓抬起手,扶了扶鼻樑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的反光,遮住了他眼底那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冻结的,冰冷的、疯狂的暴戾。
一场席捲整个大陆的风暴,已然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风暴的中心。
明曦和明野,正被捲入一片纯粹的、混乱的虚无之中。
这里是空间的夹缝,是世界的背面。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
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在黑暗中肆虐的、充满了毁灭性气息的能量风暴。
无数道锋利的空间碎片,被风暴裹挟著,如同亿万把看不见的、最锋利的刀刃,从四面八方切割而来。
明曦从那短暂的、几乎將她灵魂都撕碎的衝击中惊醒。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身体的疼痛,便被眼前的一幕,刺得心臟狠狠一缩。
明野,已经完全变回了那头体型巨大的、银灰色的巨狼。
他將她死死地护在身下,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构成了一个最坚固、也最温暖的囚笼。
那些足以撕裂钢铁的空间碎片,狠狠地切割在他的后背、四肢、头颅之上。
坚韧的皮毛被轻易撕开,健壮的肌肉被无情地翻卷,温热的鲜血甚至来不及喷涌,便被混乱的能量流瞬间蒸发。
“二哥!”
明曦发出了一声悽厉的尖叫,心疼得几乎要裂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因为剧痛而绷紧的肌肉,和他喉咙深处,那为了不让她担心而死死压抑著的、痛苦的闷哼。
不。
不能这样。
强烈的负罪感与心疼,像两只巨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臟,也强行將她从之前的崩溃与绝望中,拖拽了出来。
她不能倒下。
她是神明。
明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琥珀色的桃眼里,所有的脆弱都被一种决绝的、燃烧般的坚定所取代。
她闭上眼睛,开始疯狂地调动体內那股属於她的神圣力量。
柔和的金色光芒,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试图稳定周围狂暴的空间乱流。
然而,这里的规则,与兽人大陆完全不同。
她的净化之力,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压制。
那本该包容万物、净化一切的神力,此刻却像一盏风中残烛,只能勉强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薄薄的、仿佛隨时都会破碎的金色保护罩。
“噗嗤!”
又一道巨大的空间碎片,带著尖锐的呼啸,狠狠划过。
保护罩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而趴在她身上的明野,发出了一声更加痛苦的呜咽。
那道碎片,撕开了他左侧的后腿,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的伤口。
“二哥!”
明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巨大的、毛茸茸的脖颈,將脸深深地埋进他那沾染了血污与尘土的鬃毛里。
“对不起……对不起二哥……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她因为那个“方舟號”的残骸而情绪失控,引动了神力暴走。
如果不是她……
巨狼的头颅,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温热的舌头,笨拙地舔舐著她脸上的泪水。
那双银灰色的狼瞳,虽然因为失血而有些涣散,却依旧充满了安抚与坚定。
他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他们在乱流中,不知漂流了多久。
一分钟。
一个小时。
还是一天。
时间失去了意义。
明曦只能感觉到,身上的巨狼,气息正在一点点地变得微弱。
而他们周围的金色保护罩,也开始忽明忽暗,濒临破碎。
绝望,如同这片无尽的黑暗,再次將她笼罩。
就在这时,一直用尽全力维持著最后一丝清醒的明野,那双锐利的狼瞳,猛地一亮。
在远处一片扭曲的光影中,他看到了。
一处极其细微的、但能量波动相对稳定的空间裂隙。
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吼——!”
一声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用那颗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的狼头,狠狠地,撞在了明曦的小腹上。
巨大的力量,將明曦连同那个即將破碎的金色护罩,一同朝著那道裂隙的方向,狠狠地推了出去。
而他自己,则因为这最后一次发力,再也无法维持兽型,重新变回了人形,被更加狂暴的空间风暴,瞬间吞噬。
“不——!!!”
明曦瞳孔巨震,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眼睁睁地看著那个浑身是血的、她最爱的二哥,离她越来越远,被无尽的黑暗所淹没。
她想回去,想去抓住他。
可那股巨大的推力,和裂隙传来的吸力,却让她无法抗拒。
天旋地转。
在被那道裂隙吞噬的最后一秒,她的视野里,只剩下明野那张苍白的、却依旧带著温柔笑意的脸。
剧烈的失重感,和灵魂被撕扯的痛楚,让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
刺骨的冰冷,將明曦从无尽的昏沉中唤醒。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逐渐清晰。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墨绿色的天空。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类似於腐殖质的潮湿气息,混杂著某种不知名植物的清香。
“……二哥?”
一个破碎的、带著哭腔的音节,从她乾裂的唇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