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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股足以焚烧理智的狂暴能量,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
  他僵住了。
  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那双燃烧著血色的银灰狼瞳,茫然地眨了眨,其中的疯狂与暴戾,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头顶上那对一直紧绷著的,警惕竖立的毛茸茸狼耳,软趴趴地耷拉了下来。
  身后那条因为兴奋与攻击欲而绷得笔直的灰色大尾巴,也无力地垂下,尾巴尖甚至还困惑地轻轻扫了扫地面。
  理智,如同被从深海中打捞上来的溺水者,大口喘息著,缓缓回笼。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看著怀里那张近在咫尺的,沾染著泪痕与血跡的,属於妹妹的脸。
  又感受著唇上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大脑,一片空白。
  而这一幕,对亚瑟来说,却比刚才的兽性標记,更加褻瀆,更加让他无法接受。
  圣女的吻。
  那本该是赐予最虔诚的信徒,最圣洁的祝福。
  此刻,却给了一个刚刚玷污了她的恶魔。
  那不是被迫的。
  那是主动的。
  是安抚。
  是……亲昵。
  “啊……”
  亚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仿佛喉咙被扼住的悲鸣。
  他握著圣剑的手,再也无法维持稳定。
  “哐当——”
  燃烧著圣焰的长剑,从他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光洁的白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剑身上的火焰,也隨之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他踉蹌著后退了两步,用一种看陌生人,看怪物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被明野抱在怀里的明曦。
  他的信仰,他的骄傲,他的爱慕,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够了。”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眾人闻声望去。
  只见大主教格里高利,身著一袭庄重的金边祭祀袍,手持著象徵教廷最高权力的黄金权杖,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他的身后,跟著一队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
  他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地上的圣剑,扫过失魂落魄的亚瑟,最后,落在了紧紧相拥的明曦与明野身上。
  当他看到明曦颈侧那个邪恶的图腾,以及他们还未分开的唇时,他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那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珍贵的资產出现瑕疵的,纯粹的恼怒。
  “真是……一场闹剧。”
  他低声说,声音里是压抑的怒火。
  他没有再看亚瑟,而是將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了刚刚恢復一丝清明的明野身上。
  “偽装成凡人的恶魔,在神圣的大教堂內,褻瀆至高无上的圣女。”
  大主教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著审判的重量。
  “罪无可恕。”
  他將手中的黄金权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敲在了每个人的心臟上。
  一个无形的,充满了神圣威压的力场,瞬间笼罩了整个静室。
  “將这个恶魔,拿下!”
  大主教的声音冰冷地迴荡在静室之內。
  “关进圣光地牢!用最高等级的圣言锁链禁錮,在审判日之前,不得有任何差池!”
  “是!”
  他身后的圣殿骑士们齐声应和,抽出腰间的佩剑,组成一个標准的战斗阵型,一步步地向明野逼近。
  明野的理智刚刚回笼,身体却因为刚才的兽化与强行標记,陷入了极度的虚弱。
  他下意识地將明曦更紧地护在怀里,对著逼近的骑士们,发出了警告的低吼。
  但他此刻的声音,沙哑而无力,更像是一头幼兽在虚张声势。
  明曦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大主教格里高利的目光,又转向了她。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温和的,慈祥的,看著一件完美艺术品的眼神。
  而是充满了审视,评估,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冰冷。
  他看著被明野护在怀里,衣衫凌乱,眼角还掛著泪珠,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明曦。
  那副样子,足以让任何雄性都心生怜惜与保护欲。
  但在大主教眼中,这只是一个麻烦。
  一个需要被立刻处理的,不稳定的因素。
  “圣女殿下。”
  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威严,却刻意放缓了语速,带上了一丝虚偽的关切。
  “您的神魂,受到了凡尘俗世的侵扰,与邪祟的污染。”
  他说著,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为了您的圣体安康,为了保证月光之神的荣光不被蒙尘。”
  他顿了顿,然后下达了另一个,决定了明曦命运的命令。
  “即刻起,您將迁入『静思庭院』进行祈祷与净化。”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静思庭院。
  明曦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她听过那个地方。
  那不是什么祈祷的圣地。
  那是歷代以来,用来软禁犯了错误的,或者被认为“不洁”的神职人员的地方。
  是一座披著圣洁外衣的,最华丽的牢笼。
  看似是保护。
  实则是囚禁。
  “不……”
  明曦下意识地抓紧了明野的衣襟,她抬起头,那双桃眼里蓄满了惊恐的泪水,望向大主教。
  她张了张嘴,想要求情,想为自己辩解。
  可是,她能说什么?
  说她和这个“恶魔”是兄妹?
  在一个將血缘伦理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世界里,这只会让她的罪名更加深重。
  说她是无辜的?
  可她主动保护明野,主动亲吻他的那一幕,已经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任何辩解,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用最本能的,最擅长的武器。
  她垂下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她用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將那片柔软的唇瓣咬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將一个被嚇坏了的,无助又可怜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这一次,她的武器,失效了。
  大主教格里高利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