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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它那血肉模糊的断颈创口,无数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如同沸腾的血粥。
  一缕缕墨紫色的不祥雷光,好似拥有生命的毒蛇,在那些新生的血肉筋膜间飞速游走,重新编织著森然的骨骼与扭曲的神经。
  “以青龙圣兽之躯炼製的战爭傀儡,果然不是一拳就能彻底抹除的东西。“
  白玄冰的眉头微微蹙起,但他的声线却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只有绝对的理智与冷静。
  “这种生命力,几乎可以媲美那位黑炎魔王了……確实有点意思。“
  他本就没指望一击必杀。
  毕竟,那曾是守护一方天地的圣兽之首。
  他所需要的,只是让这具傀儡暂时失去行动力,为自己爭取到斩杀魅魔女王的宝贵时间窗口。
  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具傀儡对“存活“的病態执念。
  或者说,是那个炼製它的人,在它灵魂深处烙下了多么歹毒的精神烙印。
  刺啦﹣-!
  泰坦之王那由超凡合金浇筑的手臂,肌肉般賁张虬结,迸发出无匹巨力。
  他竟硬生生將那条长达数百米的龙尸,从自己的腿部装甲上撕扯下来。
  隨即,他双手如同铁钳,死死攥住了邪龙傀儡的尾部。
  “给我……滚开!“
  白玄冰一声低沉的咆哮,庞大的泰坦之王仿佛化身执掌刑罚的远古战神。
  他將那具邪龙傀儡当做一根能够贯穿天地的长鞭,用尽全身力量,狠狠朝著龟裂的大地轮砸下去!
  砰!砰!砰!
  大地在哀鸣,战场在颤抖。
  每一次撞击,都无异於一场小规模的定向地震,地面被抽出一条条深不见底,岩浆翻涌的恐沟壑。
  连续十几下毫无保留的摔打之后,之前还坚韧无比的邪龙傀儡,彻底化作了一摊看不出原本形態,骨骼尽碎的烂泥,只有微弱的紫色电光还在残躯內苟延残喘。
  白玄冰的胸膛微微起伏,额角渗出几颗细密的汗珠。
  “这东西,分量还真不是一般的沉。“
  他低语著,调整著呼吸。
  “这下,总该彻底老实了吧。“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异变再生。
  那滩烂泥之中,一颗刚刚长出森森白骨,甚至还未来得及覆盖血肉的头颅,竟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猛然弹射而起。
  咔嚓!
  它用尽最后的力量,一口死死咬在了泰坦之王的脚踝装甲上,新生的獠牙与坚硬的合金剧烈摩擦,迸射出刺目的火星。
  “呵。“
  白玄冰被这垂死的挣扎彻底激怒,反倒发出一声冷笑。
  他脸上的表情愈发平静,但驾驶舱內的温度却仿佛骤降到了冰点,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几乎要將整片天地冻结。
  “真是……没完没了了!“
  他已经失去了陪这块狗皮膏药继续纠缠下去的耐心。
  高天之上。
  魅魔女王將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笑得枝乱颤,娇媚的声音仿佛带著鉤子,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哎呀呀,白玄冰小哥哥,看来我的爱宠真的很喜欢你呢,你就慢慢和它玩吧,奴家可就不奉陪了哦!“
  她看得非常分明。
  白玄冰想彻底杀死这具邪龙傀儡,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必须立刻执行备用计划--破坏分布在战场各处的其余封魔祭坛!
  只要再释放出一位深渊魔王,这场战爭胜利的天平,就將彻底向他们深渊一方倾斜。
  魅魔女王背后的蝠翼猛然一振,整个人化作一道妖异的血色流光,朝著战场外围疾速遁去。
  她一心想逃,这片混乱的战场上,无人能够阻拦。
  眼看她即將衝出包围圈。
  突然之间!
  一道绚烂夺目的湛蓝魔法阵,毫无徵兆地在她正下方的空间骤然浮现,绽放出冰冷的辉光。
  凛冽刺骨的寒气冲天而起,空气中游离的水汽,在瞬间凝结成纯白无瑕的冰晶,发出清脆的鸣响。
  魅魔女王的脸色倏然一变,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一层厚厚的冰霜完全覆盖,眨眼间被封入一尊晶莹剔透,闪烁著符文光泽的冰棺之中。
  无双技﹣﹣千年冰棺!
  凛冬女王挥舞著纯白冰翼,从天而降,神情肃穆庄严。
  “有本尊在此,你休想离开此地半步!“
  然而,她宣言般的话语尚未完全消散。
  咔!咔嚓!
  那座號称坚不可摧的千年冰棺之上,蛛网般裂纹飞速蔓延。
  轰然一声巨响,冰棺彻底炸裂成漫天冰屑。
  魅魔女王拍了拍肩上残留的冰渣,脸色铁青,用一种看待死物的目光盯著凛冬女王。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本王常说自己不善武力,是和那几位执掌无上权柄的魔王相比……但,这也远远不是你这种货色,有资格挑战的!“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长鞭已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毒蛇,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鐺!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凛冬女王被这一鞭结结实实地抽飞出数十米远。
  她手中的冰晶法杖瞬间崩碎,虎口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箏般坠落。
  仅仅一个照面,强弱之別,已然分晓。
  “该死!“
  驾驶舱內,白玄冰看著光幕上凛冬女王被完全压制,生命信號急速衰弱的画面,那双平静的瞳孔深处,压抑的杀伐之气终於如火山般喷涌而出,沸腾到了顶点。
  他很清楚,以凛冬女王的实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他必须速战速决!
  “这邪龙的恢復速度,似乎越来越慢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既然如此……“
  白玄冰的眸子里,掠过一道残忍的厉色。
  “那就將你彻底肢解、凌迟,看看是你恢復
  得快,还是我的刀更快!“
  他不再执著於用泰坦那碾压一切的绝对力量。
  “切换机甲形態-﹣灭屠魔龙!“
  轰!
  那尊顶天立地的泰坦之王,其庞大身形在瞬间化作亿万点灵光,消散於无形。
  转瞬之间,一架体型更为修长、线条更显狰狞与迅捷的漆黑机甲,取代了泰坦之王的位置,降临於大地之上。
  它胸前那枚白虎印记散发的光辉,也由之前的灰白之色,转变为深邃的墨色。
  敏捷属性,在切换完成的瞬间,骤然翻倍。
  它的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机甲本体已经化作一道穿梭的黑色闪电,围绕著那滩仍在蠕动的龙尸,展开了疯狂的挥砍。
  悽厉无比的龙吟之声,终於从那颗新生的头颅喉咙里爆发出来,其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前所未有的惊骇。
  灭屠魔龙的每一次斩击,都无比精准地切割在傀儡体內能量流转最密集的节点上。
  无数紫金色的龙鳞和墨紫色的龙血,在狂风骤雨般的刀光风暴中漫天飞溅。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
  而是一场冷酷、高效、精准无比的……解剖。
  战场外围,魅魔女王感受著邪龙傀儡生命气息的飞速流逝,她的心臟也隨之疯狂抽搐。
  她那风情万种的偽装终於被撕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与怨毒。
  快!
  白玄冰的速度太快了!
  邪龙傀儡的自愈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被肢解的速度!
  等他腾出手来,死的就是自己!
  “白玄冰!“
  “这是你逼我的,本王忠实的欲孽奴僕们,现身吧!“
  魅魔女王发出一声尖啸,双拳紧握,神情变得狰狞而癲狂。
  一道无比诡异的血色魔阵在她脚下疯狂蔓延开来。
  一股源自深渊最底层的死亡与绝望气息,瞬间笼罩了整片战场。
  远处,那扇沉寂许久的深渊之门,再一次开始剧烈地翻涌、咆哮!
  咔……咔咔……
  更加沉重、更加混乱、仿佛能踏碎世界的脚步声,正从那无尽的迷雾中,缓缓传来。
  迷雾中的数量不是很多,大概只有数十人,但每一个都散发著恐怖的气息。
  当第一个黑影走出迷雾时。
  白玄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一个点!
  那张脸……
  那张脸!
  它宛如一道用永恆之火铸就的烙印,即便神魂俱灭、化作宇宙尘埃,也永远铭刻在白玄冰灵魂最深邃的角落!
  那是一种病態的、宛如焦炭的乌黑,其上攀附著无数道诡异的血色暗纹,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著不祥的气息。
  他的一双眼眸,更是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灰白,深不见底,仿佛是通往虚无的两个洞口,抽乾了周围所有的光与希望。
  然而,那稜角分明的五官轮廓,那即便被魔气侵染依旧如山岳般挺拔巍峨的身形,每一个细节都在白玄冰的记忆深处掀起滔天巨浪。
  那是他的亲生父亲,白源!
  “……父……亲?“
  这两个字,仿佛不再是音节,而是两块从地心熔岩捞出的烙铁,裹挟著灼魂的高温,从白玄冰乾涩嘶哑的喉咙里,一个音一个音地被强行挤压出来。
  仅仅是吐出这个称谓,便耗尽了他积蓄的所有力气,抽空了他机甲下的身躯。
  就是这一剎那,这足以让星辰崩毁的失神。
  仅仅是那连万分之一秒都不到的精神恍惚!
  嗷﹣-!
  一声仿佛能撕裂天穹、震碎星河的龙吼,毫无徵兆地在战场核心炸响!
  那头本已在魔龙机甲的狂暴火力下濒临死亡、躯体残破的邪龙傀儡,仿佛嗅到了神明赐予的、千载难逢的血腥契机,將残存的所有生命与怨念,尽数灌注於最后的绝命一击!
  它那庞大如山脉的残躯,以一种违背物理法则的姿態猛然翻卷,钢铁与腐肉交织的龙身,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黑色锁链,瞬间將体型稍小的魔龙机甲死死缠绕、绞紧!
  机甲的外部装甲,在恐怖的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咔嚓!
  那锋利如神兵、闪烁著幽光的獠牙,裹挟著自诞生以来积攒的无穷无尽的怨毒,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精准地嵌入了魔龙机甲修长而脆弱的脖颈!
  “滋啦--!“
  一阵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震盪神魂的金属摩擦声,终於化作一道惊雷,將白玄冰从那地狱般的震惊与悲懂中,彻底拽回了残酷的现实!
  “超限传送!“
  就在那邪龙喉间,毁灭性的暗紫色龙息即將喷薄而出,將他连同机甲一起化为尘埃的瞬间,魔龙机甲的轮廓骤然模糊,隨即化作一道流光,凭空消散!
  下一瞬。
  沉重的机甲已然出现在万米之上的高空,失去了所有动能,如一颗陨石般重重砸落在战爭母舰宽阔的合金甲板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呼……呼……呼……“
  驾驶舱內,白玄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空气灌入肺叶,带来冰冷的刺痛,他强迫自己那颗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胸膛的心臟冷静下来。
  可当他的目光,穿透舰桥厚重的晶体舷窗,再次投向下方那道熟悉到骨髓里、又陌生到地狱深处的魔化身影时,所谓的冷静,不过是理智最后的、不堪一击的自欺欺人!
  那个人,真的是父亲!
  关元帅曾经的话语,在他耳边再度响起--父亲被吞天魔王吞噬,尸骨无存。
  现在看来,那只是一个表象而已。
  吞天魔王,大概率是將父亲的尸骸,当做一件可以交易的战利品,暗地里交给了魅魔女王!
  父亲那本该受尽人族敬仰的英雄遗骸,竟被那该死的魅魔,用最残忍的深渊秘法,炼製成了只知杀戮、没有思想的傀儡!
  他的理智在脑海中疯狂嘶吼,提醒他,那只是一具被操控的空壳,一具行走的尸体!
  可情感的洪流却如决堤的星河,瞬间便將那脆弱的理智堤坝冲刷得无影无踪。
  那是他的父亲啊!
  是那个曾將他高高举过头顶,让他看到更广阔世界的人!
  是那个用宽厚的脊樑,为整个人族撑起一片天的英雄!
  让他亲手对这具躯体痛下杀手?將那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彻底摧毁?
  他做不到!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臟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更何况,復活父亲的仪式已在暗中筹备大半,万事俱备,只欠一具能够承载那灵魂的肉身容器!
  眼前这具被魔化的躯体,儘管被残破不堪,却依旧是父亲的身体,是最好的,也是这茫茫宇宙中唯一的选择!
  一旦在战斗中打坏,哪怕只是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復活仪式哪怕成功,结果也不会太完美!
  就在白玄冰天人交战,心神剧震之际,下方那扇不祥的深渊之门中,欲孽军团已然倾巢而出!